96_天鹅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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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达成共识的两个人,分开时,比第一次分开,气氛要畅然不少。

  那时的林疏月,还耿耿于怀,总觉得自己不能在一个男人身上流连忘返。只是一个礼拜的时间打马而过,教她认清现实——短期内,她无法接纳除江野以外的人。

  心是如此,身体亦是如此。

  而江野,看到她嵌入暗夜的窈窕身影。

  他收起唇角的弧度,神态透着几分漠然,又藏着锋芒。

  ——到底还是得用这种手段才行。

  别墅区本就宁静平和。

  加之临近深夜,只剩寥寥夜幕相伴。

  快到家门时,林疏月停下脚。

  离她十米左右远的距离,两个人半坐在车头,那模样那神情,俨然是在等她。

  见她回来,程见月拔腿过来,左右张望,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江野呢?”

  半夜起风了。

  月色皎洁如水,林疏月的眉眼浸泡在浅淡光线中,更显薄凉。

  她没说话,只是含着一双冷眸,静静地睨着程见月。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程见月缓声:“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的,为什么偏偏要和我抢他?我什么都不和你抢了,还不行——”

  林疏月打断她:“我什么时候和你抢过东西?”

  语气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

  程见月嗫嚅着唇,无理导致她不发一言。

  林疏月掠过她,往家走。

  身侧,传来许嘉行的声音。

  到底是年轻,从声音到身体,都在颤,不敢置信地颤动。

  “你真和我哥在一起了?”

  林疏月其实并不是有太多道德感的人,年幼时也睡过有女朋友的男的。当然,睡之前她会问他是否有对象,对方说没有。可一觉睡醒,对方捂着手机跑进洗手间,一口一个宝宝,还是令她忍不住笑。

  所谓男人,不过如此。

  吃的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当时并没觉得自己有多道德败坏,反倒是觉得,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后来想想,她这种行径,放在电视剧里,估计也是个装傻的绿茶。

  但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和男人做。

  一个男人,做好了出轨的准备,那么当晚和他睡的人,可以不是林疏月,但可以是王疏月、刘疏月、何疏月……

  她不过是一个被贪心的男人挑中的倒霉蛋罢了。

  好在,男人的床技对当时的她而言,还算不错。

  但面对眼眶泛红的许嘉行。

  林疏月前所未有的有了道德败坏的感觉。

  明明她和他之间,没有应允过什么、承诺过什么,甚至连联系方式——她都没给过他。但她此刻心底,无端愧疚。

  早一个小时前。

  面对许嘉行的这句问话,她能够坦然地说一句——没有。

  可现在。

  到底是不一样了。

  她和江野,都约好了下一次。

  林疏月想,但凡是她睡了的是个有妇之夫——他女朋友过来逼问,她都能淡然应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

  许嘉行是男生女相,俊秀得近乎妖孽般。

  或许是少年人长得实在太漂亮了,令她心软。

  林疏月沉默的时间。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了。

  许嘉行却很执着,硬要得到她的回答:“不是吧?你和我哥,不认识吧?”

  林疏月说:“认识。”

  许嘉行:“只是普通朋友对不对?”

  他们的关系。

  是很难用朋友来形容的。

  普通朋友?

  上过床,并且约好下次还要上床的普通朋友?

  ——这儿还能是普通的关系吗?

  思忖片刻,林疏月说:“这你得问你哥。”

  “……你说得对,我问他,我问他去,”许嘉行喉咙哽住,拿着手机的手,手背青筋迸发,他没拨出电话,只是怔怔然地凝视着林疏月,“我们……”

  “抱歉,我不喜欢弟弟。”似是猜到他要问什么,林疏月拒绝得很干脆,“以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条条大路通罗马。

  但通往林疏月的那条路,不管哪条,九曲八折,到最后,都是死路。

  “你和江野在一起了是吗?”

  “林疏月。”

  “你说话——”

  接连几天,林疏月在家,都被程见月堵住。

  这个问题,被她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地问,得不到回答不罢休。

  林疏月始终一副疏离冷淡的态度,永远都是不咸不淡地说:“你问他去。”

  程见月连江野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上哪儿问?

  “我问你。”

  “我没有一定要回答你的义务。”

  “林疏月——”

  被缠的不耐烦了。

  耐心告罄。

  林疏月停住脚,寂冷的容色,眼底滋生寒意。

  “需要我再提醒你吗?我是你的表姐,你不这么喊我也就算了,一天天没大没小的在家里喊我的名字,你是真把自己当做我林家人了是吧?”

  程见月从未见过林疏月这般冷峭,霎时,心底一惊。

  她手轻颤:“我……”

  林疏月:“还有,你不是在相亲吗?趁早找一个喜欢的、合适的,林家不可能永远养你,你懂吗?”

  程见月眼底闪着泪光:“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

  “你姓程,”她淡声,眼神依然凛冽,“这是林家。”

  到底是两家姓。

  程见月的嚣张气焰,在沉默中弱化,连带着,声音都低下去许多,“你是不是,从没把我当过一家人?”

  “我的表妹不止你一个,我对你够好了,见月。”林疏月的傲慢从来都不隐藏,她也从不懂得收敛锋芒,“能够在我林家住这么多年,甚至还让我妈妈给你安排相亲,见月,我哪个表妹能有你这样的待遇?”

  “……是,是没有我这样的待遇,但你知道寄人篱下的痛苦吗?你高高在上,你是大善人,帮我把未来都安排妥当了,怎么,难不成还要我感谢你?”

  “门在那儿,你可以走,没人拦你。”

  林疏月没工夫和她上演亲情大戏,目光薄凉至极,“你去外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我妈妈给你相中的那些男的,容貌、资质、身家……但凡你有点儿骨气,都去外边儿证明给我看,离开我家,你能够活得更好,你能吗?”

  字字戳心。

  所谓的清高,不过是可怜之人的借口。

  程见月不说话了。

  此刻的她,如同一只落汤鸡般,落魄又难堪。林疏月眼底一片冷柔,几不可查地,喉间溢出一声叹息。

  她走到程见月面前,低语般地开口:“南城顶级豪门许家有什么不好的呢?许家现如今的掌门人是许星河,许星河自从结婚之后性情大变,对底下的弟弟妹妹不薄。你不喜欢许嘉行,那就换一个,以你的条件,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程见月眼底氤着层层雾气。

  她喉咙微哽:“为什么我不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林疏月微微笑:“江野吗?”

  程见月:“嗯。”

  林疏月:“他不喜欢你。”

  程见月:“他只是现在不喜欢我,以后——”

  “——程见月,你知道我俩怎么认识的吗?”林疏月毫不留情地打断她,而后,将她心底的最后一丝希冀打破,“一夜情。”

  “后来我出去,遇到了他,我俩约好了下次再上床。”林疏月质问她,“你确定他会喜欢你吗?你确定你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本身吗?他和我也没什么两样,在你眼里,都是烂的不能再烂的人。”

  内容的冲击性太强,程见月被震撼地张着嘴,一脸呆滞。

  林疏月嗤笑了声,而后,怡怡然从她面前离开。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程见月再没因为江野的事,而来找她。

  接连一段时间,程见月都安分守己地在相亲。

  据说,她和许家的许嘉懿看对了眼。

  许嘉懿。

  是林疏月的中学同班同学,人品不错,长相不错,就是一心学术。在世代从商的许家中,算得上是特立独行的一朵奇葩。

  许家一共两朵奇葩,一朵是许靳远,现如今掌门人许星河的哥哥,对经商不感兴趣不说,就连家产都不愿竞争。另外一朵,便是许嘉懿了。

  林疏月倒是觉得许靳远更适合程见月,毕竟是许星河的哥哥,嫁过去,整个许家的人都不会、也不敢对程见月指手画脚。只是听闻她那进娱乐圈的堂姐林栀在追许靳远,所以打消了这念头。

  相亲市场和奢侈品专柜也没什么差。

  两边觉得彼此条件不错,外貌不错,不到一个礼拜的工夫,便在一起。

  一个月后,林疏月没等到江野从部队出来的消息,反倒是等到了程见月订婚的消息。

  ……

  江野是在其他城市封闭式训练的。

  每次训练时长都超过一个月,别说没手机了,犄角嘎达的地儿,连4g都没有。刚到那天,手机那微乎其微的信号,从4g变成3g,最后彻底无信号。

  高原地带,人烟罕至。

  每天训练的骨头都在颤,训练结束,只想倒头睡觉。

  部队里,个个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偶尔有那么两天训练没那么紧,会在简陋的训练场外躺下,看着漆黑的夜幕下,繁星闪烁,天穹变得那么近,那么明晰。

  是和城市截然不同的天空。

  一帮年轻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天聊着聊着,就会聊到女的身上。

  有女朋友吹嘘自己的女朋友。

  没女朋友的吹嘘自己的前女友。

  没谈过恋爱的吹嘘自己的姐姐。

  连姐都没有的只能在里面插科打诨地傻笑。

  江野躺在地上,嘴里叼着根野草,听到他们其中有人说——我女朋友是做模特的,身材贼拉好,那双腿又长又直又白。

  话音落下,便遭抨击:“那她真是倒了大霉,遇到你这么个又黑又丑又土的男朋友。”

  “……”

  刚还在吹嘘的人立马从地上蹦起来,压着那人直锤。

  欢声笑语中。

  江野一言不发。

  他的眼望向远方,心也一同飘向了远方。

  也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在干什么?

  练舞吗?

  还是在睡觉。

  总不可能真他妈的在别的男人床上吧。

  思及此。

  江野牙根发硬。

  半晌,那群闹腾的小年轻们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问:“哥,你有女朋友吗?”

  “我可是看到了,哥,你手机桌面是个女的!那腿长的——”

  “你他妈眼睛就专盯着人姑娘的腿看是吧?你这人怎么这么下流?”

  “我他妈?那不是偷看吗!没看到她脸啥样,咱哥就把手机锁屏了,这你也能怪我?”

  “……”

  “……”

  你一嘴我一句的。

  吵死了。

  “——安静点儿!听咱哥说,成不?”

  “行行行,哥——”

  江野架着二郎腿,一袭军装,令他身上有着浑然天成的放浪不羁,喉结滚动,嗓子里滚出浪荡慵懒的笑来。

  “眼神挺好的啊。”

  “我操!!!!!”

  “真是女朋友!”

  “嫂子,是嫂子啊——!”

  “……”

  “……”

  嚷嚷声比狗叫声还大。

  江野懒洋洋地笑:“别叫了,大半夜的,把山脚下的村民都给叫醒了。”

  众人更来劲儿了,一个个问他,嫂子到底长啥样,咋认识的……

  江野单手撑地,坐了起来。

  他是单眼皮,双眼狭长幽深,似笑非笑时,有种逼人的侵略感。

  “怎么认识的?——就那么认识的。”

  “漂不漂亮?——漂亮死了。”

  “干什么的?——跳芭蕾。”

  “跳芭蕾就乖了?——老子就没见过她这么不安分的人。”

  说到这里,他将嘴里含着的那根草吐了出来,咬牙切齿地说:“等老子训练结束,倒要看看她又给我惹什么幺蛾子出来。”

  ……

  一个多月的封闭式训练告终。

  江野领回手机。

  开机前,他深吸了一口气。

  别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又不是没见过女的,又不是没女的在外边儿等你回来的消息。

  别紧张。

  别激动。

  如此安慰了几番。

  他将手机开机。

  屏幕亮起。

  他耐心多等了两分钟,再点开微信。

  里面,空空荡荡。

  没有未读消息。

  再看短信箱。

  一模一样的空。

  没有未读短信。

  也就是说。

  他在部队封闭训练一个多月,她林疏月就把他抛之脑后一个多月。

  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了。

  江野笑了下。

  又笑了下。

  边上过来拿东西的人,瞥见他这抹阴恻恻的笑,吓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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