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天鹅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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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烟花都已经燃尽,周杨和江泽洲走过来。

  说笑声在看到贺司珩手里的东西时,停住。

  三人之前就讨论过求婚的事儿,因此,此时也没太大的情绪。

  离他们五六米远的时候,二人不动了。

  用只能对方听得到的音量对话。

  周杨:“阿珩怎么在这种场合求婚?”

  江泽洲:“你管他。”

  周杨:“不是,这也太没情调了吧。”

  江泽洲:“又不是和你求婚,少说话。”

  周杨:“哎你——”

  江泽洲不和他争执,看了眼手腕处的腕表,低声:“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是在这里打扰他俩求婚,还是怎么说?”

  周杨嘀嘀咕咕的:“我才不当电灯泡,你去哪儿,我跟你去?”

  江泽洲眼皮轻掀,漠然拒绝:“不行。”

  周杨:“为什么?”

  江泽洲:“我不需要电灯泡。”

  周杨:?

  ……

  后来,今兮回忆起那个夜晚,是寂静月色下,缠绵的夜。

  雪越下越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眼睫,模糊了她的视线。

  贺司珩伸手,拉扯着她外套上的帽子,包裹着她的头。黑色的衣服笼罩着她,她整个人被衬得更小了。

  帽子里,那双眼亮的慑人。

  今兮:“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贺司珩:“你回家的那个晚上。”

  今兮记起来,“所以那个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在寒朔刺骨的雪天,她全身热血沸腾,心怦怦跳,按压着激动喷张的血脉,斟酌着说,“就是想和我求婚吗?”

  “嗯。”

  “哦。”

  “怎么又‘哦’了?”

  她撇了撇嘴,埋怨他:“哪有人求婚这么随意的,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拿了枚戒指就算求婚吗?”

  虽然是抱怨,但她话语里,几分娇嗔几分软糯,反正,没有丝毫不满。

  贺司珩说:“我说了,没想过在今天求婚。”

  今兮:“那你把戒指收回去,我权当今儿这事儿没发生。”

  贺司珩的眸子黑压压的,专注地盯着她。

  今兮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发慌,她刚想拿过那枚戒指,别别扭扭地说句“好吧,我答应了”的时候,贺司珩突然把戒指盒给盖上,重新揣回兜里。

  今兮忡楞。

  “你干什么?”

  “配合你。”贺司珩帮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很晚了,回去吧。”

  急的那个反倒是今兮。

  “戒指呢?”

  贺司珩稍稍倾身,在她眼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呼吸浅淡,淡声道:“暂时先放在我这儿保管着,等到时候正式求婚,再给你。”

  夜已经很晚了。

  除夕过去,这一年翻了一页,旧年已过,新年来临。

  在贺司珩说完那句话后,今兮迟迟未动。她敛着眸,看不真切脸上的表情。似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发呆。

  半晌后,她点点头:“哦。”

  贺司珩揉揉她的头发,“很晚了,回去吧。”

  今兮跟霜打了的白菜似的,提不起劲儿,懒洋洋:“知道了,你也回去吧。”

  在她转身之际,贺司珩突然从后背抱住了她。他下巴搁在她颈侧,说话时,微凉的气息剐蹭着她的耳蜗,带着密密麻麻的触感,“不开心吗?”

  今兮摇头:“没有。”

  贺司珩:“真没有?”

  今兮:“嗯。”

  是她说的当做没发生,她当然,不生气。

  贺司珩低低浅浅地笑了声,“行,那回屋吧,等过完年,我来接你回家。”

  今兮温驯地说好。

  之后,她离开贺司珩的怀抱,回屋。

  午夜零点多,家里一派安静。

  唯独挂着的红灯笼亮着,有些诡异的幽昧。

  今兮回到房间,把自己扔进床上,双眼放空。

  虽然她说了不生气,但心底,一层又一层的失落情绪蔓延、上涌。

  怎么贺司珩这么听她的话啊?

  他就不能偶尔不顺从她一次吗?

  就不能有那么一次吗?

  今兮翻了个身。

  “烦人。”

  她蹬下鞋。

  “真烦。”

  又把身上套着的,贺司珩的衣服给脱下。

  “臭男人。”

  衣服被甩在地板上,柔软的衣服,按理说不会有任何声响。

  今兮却很突兀地,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她半疑半惑地捡起衣服,往衣服口袋里摸了摸。

  指尖接触到的,四方小盒,丝绒质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她掏出来一看,是刚刚贺司珩说要收起来的戒指。

  可刚刚,她分明看到贺司珩把这戒指放进口袋里了,怎么,现在又出现在他外套口袋上了?

  模模糊糊之际,今兮记起来,刚刚他抱了抱自己。

  思及此,今兮掏出手机,给贺司珩打电话。

  贺司珩低沉嗓音显得空灵,“看到了。”

  语气笃定,似乎猜到了她这个电话的来意。

  今兮打开戒指盒,钻石折射出来的光,璀璨夺目,不比方才的烟花盛宴逊色半分。

  不知不觉间,她的声线变甜,“啊,看到了。”

  “喜欢吗?”

  她故意道:“还行吧。”

  听筒里,传来他一声淡笑,“不能还行,这枚戒指,可花了我不少钱。”

  今兮:“贺家大少爷还会缺钱吗?”

  贺司珩:“是不会。”

  “养只天鹅公主的钱,还是有的。”

  今兮的唇,不自觉地往上翘:“我可没说要你养。”

  “收了我的求婚戒指,就是我的未来妻子了,怎么会不需要我养?”

  “你都没求婚。”她小声嘀咕。

  “嗯,先不求婚,但戒指先给你。”

  “干嘛,怕放在你那儿弄丢了是吧?”

  贺司珩眼梢轻轻挑起,似笑非笑地回她:“怕你跑了,先预定了。”

  那个夜晚,今兮和贺司珩通话了很久,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光,二人才挂断电话。后来,今兮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天天黏在一起的两个人,还能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聊的?怎么他们可以打这么久的电话?

  怎么,他们不像在一起很久的情侣?

  像,刚在一起,热恋期的情侣。

  凌晨睡的,今兮一觉,睡到了下午。

  她饿得不行,下楼找吃的。

  客厅里,沈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看电视,见她下楼,无奈又宠溺地笑:“昨儿个几点睡的,怎么现在才醒?”

  今兮刚睡醒,思绪还有点凝滞。

  沈老爷子是知道她睡醒后需要一点儿时间清醒的,没急着追问,视线收回,到一半,停下,一脸震惊地再度看过去。

  “等等——”

  今兮捧着牛奶,怔怔地看着他。

  沈老爷子从客厅走过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弯腰,凑近。

  今兮被他这动作弄得一脸莫名。

  她问:“外公,您干什么?”

  沈老爷子:“我眼神好像不太好。”

  今兮更莫名了。

  听到他下一句,喊老太太:“春儿,你过来看看,咱家今兮丫头手上戴着的这个,是不是戒指啊?”

  老太太急匆匆赶来:“什么戒指?”

  然后两个人抓着今兮的手,跟研究什么古董似的研究着她指间的这枚戒指。

  “这是钻戒吧?”

  “真的钻石哦?”

  “一克拉吗?”

  “不止哦。”

  “还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

  今兮被直勾勾地盯着,她眨了眨眼,淡然道:“贺司珩给我的求婚戒指。”

  二人脸上的笑,怎么样都藏不住。

  老爷子:“昨儿个求婚了?”

  今兮想否认,说没有,但又怕老人家再三追问,解释起来麻烦,于是说:“嗯。”

  “求婚好,求婚好。”老太太开心地重复了几遍,复又问今兮,“那,你俩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今兮嘴里的牛奶还没咽下去,被呛住。

  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

  缓过来后,她对着二老满是期望的眼神,斟酌着问:“外公,外婆,你们想我们早点儿结婚吗?”

  “倒也不是,只是顺嘴这么一说,”老爷子笑着说,“你们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放心,咱们家里,永远不会给你压力,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太太附和着:“对,结婚不着急的,你还小,未来的路还远着呢。”

  ……

  今兮手上的戒指一直没摘。

  父母自然看到了,但没多问,只说:“挺好的。”

  年初八上班,年初七,今兮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回贺司珩那儿住。中途,她去楼下拿水,路过父母房间时,听到里面的交谈声。

  今源丰道:“我和贺成说了,今兮和阿珩要是结婚了,要小孩儿这事,都别催,他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啊,你也别在今兮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她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儿自己能拿主意。”

  沈雅月:“我知道。”

  今源丰:“还有,我前几天找了律师,把股权都转移到今兮名下了。”

  沈雅月:“这些你不用和我说,咱俩忙忙碌碌,都是为了两个孩子。”

  今源丰说:“不是,我把属于今宴的那份,都给今兮了。”

  沈雅月瞬间抬高了声音:“小宴什么都没有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就这么狠心,让小宴什么都没有?”

  “贺家那样的家庭,我怕今兮嫁过去,有人会看不起她,会私底下议论她。我作为她的父亲,从小到大,没陪过她,没看过她一场演出,没陪她做过作业,甚至连接送她上下学都不曾有过。”

  说到这里,今源丰哽咽了下,而后,略显艰难地吐字,“我一直以来,能给她的就是钱,所以她结婚,我也只能送她这种礼物。”

  “咱俩注定是不称职的父母,雅月,我们已经够让今兮失望了,在她结婚这件事上,能做的只有这个了。至于小宴——我还有那么多公司留给他管理,他能拿多少,那是他以后的本事,儿孙自有儿孙福。”

  空寂的房间里,最后只剩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今兮拿着水杯,默默地望向窗外。

  接连下了半个月的雪终于停了。

  灰蒙蒙的天,有两片云浮动,忽地,一道光撕开裂缝,照亮人间。

  年初八,开始上班。

  上半年的任务和往年一样,准备六月的国际芭蕾舞大赛。舞蹈团在独舞上,共两个名额,毫无意外地,今兮占了其中之一。

  今兮每天忙着备战国际大赛,以防去年肋骨骨折的事再次上演,每次练舞,她都格外小心。日常生活中,也是。

  而在收了贺司珩那枚戒指后,贺司珩那边,对求婚这事儿,又毫无动静。

  今兮收到戒指后只在家戴过,回到贺司珩那儿就没再戴了。

  贺司珩甚至再看到她光秃秃的手指的时候,没问过一个字。

  那种,上床不带套的——渣男既视感,又出现在贺司珩身上了。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两个月,今兮每天都在想——贺司珩到底是不是确定了她被自己绑住不会跑,贺司珩就是觉得不用求婚她也能嫁给他,贺司珩就是这么个没仪式感,他就是不想求婚,他就是觉得她不配求婚……

  她实在受不了每天胡思乱想的自己,于是在四月底的某天。

  下班后,她开车,回到自己的房子。

  房子里空荡荡的,一尘不染,好似没人住过一样。

  今兮想起今天中午吃饭时,孟宁说她那儿还有一个月才能搬进去。

  今兮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又打开孟宁住的房间的门,床上连被子都没有。

  她回到沙发上坐下,越想越不对劲。

  于是拿起手机,给孟宁打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今兮听到,那边,猝不及防地响起一道男声。

  “孟宁在洗澡,有事吗?”

  男人的嗓音质感偏冷,声线稍低,又透着种熟悉感。

  今兮的生命里,男生朋友本就不多。

  不需要怎么排除,她就将那个名字念了出来。

  “江泽洲,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打的是宁宁的电话,接电话的那个人,却是你?”今兮面无表情,“还有,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在一起,而且,宁宁还在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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