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激将
林茹烟不敢把这个话当真，恭敬地笑道：“能劳娘娘惦记着，是妾身的福气。”张贵妃倒是看不出几分客气，反而很真诚地拉着林茹烟的手：“我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和他人深交，生怕被人害了，反倒是有了身孕这段日子，我才见着了几分真心。”这是难得的剖心剖肺的话，林茹烟不由得诧异地望向张贵妃，见张贵妃圆润了一些，原本清冷骄矜，如今多了一丝柔情，到底是要做娘的人了，性子也柔和了一些。她再次给张贵妃行了礼，才道：“妾身见娘娘气色极好，虽然说有孕之人不宜劳累，但妾身还是劝娘娘一句，平日里还是要多走动走动的好，若处处这么娇贵着，怕是生产的时候有些妨碍。”“大胆！”兰月咄咄逼人地呵斥，“林茹烟，你怎可口出狂言诅咒娘娘！”张贵妃挥挥手：“好了，兰月，你退下，柳夫人是本宫的贵人，你不可这般无礼。”兰月委委屈屈地瞪着林茹烟：“可是娘娘……”“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不懂，”张贵妃耐着性子解释，“我从前也不懂这些，前儿个德妃和贤妃几个瞧着我行动都有人抬着，还劝我要多走动走动，我不耐烦听她们唠叨，怕她们是要存心害我，后来我娘进宫一趟，也说了我，今儿个柳夫人再怎么一说，我就信了。”她果真叫人放下软兜，扶着兰月的手慢悠悠走了起来：“柳夫人，我在这宫里头可真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原指望你进宫之后能陪陪我，可你又要去燕喜斋住了，唉，庆阳那丫头又病了……”林茹烟心中登时急切起来：“公主殿下病了？前些日子在妾身府上的时候还好好的，看着活泼康健，这怎么才进宫几天就病了？”林茹烟一着急，话语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埋怨和质问，仿佛在问张贵妃是不是宫里头怠慢了庆阳公主。张贵妃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林茹烟，挑着嘴角微微笑了笑：“本宫也很是奇怪呢，庆阳回宫，还没来得及跟本宫打个照面，就叫挪进了摘星宫，说是染了风寒，至今也不曾出来，德妃贤妃几个也曾想去看看她，但摘星宫被皇上的人给守得死死的，江太医倒是说庆阳病得极重，不好见人。”林茹烟心里头乱糟糟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能病倒了呢？庆阳临进宫前，她给庆阳把过脉的，庆阳脉象并无问题，难道说是那蛊虫作祟？可恨神医杜仲为了让泰王清醒去寻一味药了，不然就能早点将那可恶的蛊虫给取出来了。林茹烟坐立不安，恨不得现在就能去摘星宫。张贵妃见她心思不在这儿，也不强留她：“你今儿个才进宫，必定累了，先回燕喜斋好好歇息歇息，晚上本宫这里办一场小宴，你再来。”林茹烟谢了恩，领着芭蕉和枇杷跟着安德海出去，张贵妃在她身后又凉凉地道：“那摘星宫是皇上炼丹修仙的地方，皇上说，将庆阳挪进去沾沾仙气儿，庆阳的病兴许就能好的快一些。”林茹烟脚步一顿，差点没站稳，亏得芭蕉和枇杷扶着她，她才没有软倒。颜慎行这个畜生，竟然明目张胆地将庆阳给挪去炼丹房了！什么病得见不得人，分明就是他不让人见庆阳！还不知道庆阳这些日子被颜慎行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看着林茹烟远去，兰月很是不解地问张贵妃：“娘娘，您方才跟柳夫人说的那番话分明就是提点柳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回头叫皇上知道了，必定要责怪娘娘的。”兰月说这话时，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像是浓得化不开的新墨，在眼底一汪潭水中幽幽地飘荡。谁能想得到，皇上竟然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拿自己的女儿炼丹，皇上也不怕下地狱！兰月也是无意中跟着张贵妃一块儿瞧见的。那日张贵妃撒着娇想去见皇上，却听闻皇上在摘星宫，张贵妃知道摘星宫是皇上的炼丹房，那是禁地，寻常人进不去，本来也不想进去自讨没趣。可一听说刚被封了玉妃的贱人竟然在摘星宫陪着皇上，张贵妃就顿时怒不可遏，非要闯进这摘星宫看个究竟。侍卫们根本不敢拦着张贵妃，张贵妃挺着个肚子，谁敢拦？龙种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大家伙儿的脑袋都保不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张贵妃闯进了摘星宫。跨过宫门，张贵妃一眼瞧见玉妃正立在摘星楼下，仰头望着摘星楼，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张贵妃故意又挺了挺肚子，挪到了玉妃跟前：“妹妹瞧什么呢？”玉妃见是她，皮笑肉不笑地眨了眨眼：“皇上在摘星楼炼丹修仙呢，我进不去，就在外头吸吸仙气儿也好。”张贵妃拖长了音调，嘲讽道：“这宫中竟然还有妹妹去不到的地方？真是稀奇了。”玉妃冷眼看她：“我去不到的地方多了，可我去不到，姐姐这个贵妃也去不成。”她朝着眼前的摘星楼努了努嘴：“别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个炼丹房，姐姐若是真的能进去，我从此以后就服气姐姐。”明知道这不过是玉妃的激将法，张贵妃还是捧着肚子义无反顾地往前冲。旁人都不敢跟上去，只有兰月扶着张贵妃，玉妃跟在后头。摘星楼前是无人守着的，整座摘星楼静悄悄的，却偏偏有一种沉重的肃穆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上一级台阶，张贵妃的心就颤一下。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上当了，可一扭头看到玉妃就跟在她身后，张贵妃又咬咬牙，硬着头皮往上走。她从前仗着宠爱干过的任性事儿可不少，这回又有了身孕，就算破了皇上的禁忌，皇上看在她肚子里有龙种的份上，应该也不会太过苛责她吧？可才推开顶楼的门，张贵妃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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