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_帝君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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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周荣轩是通过针线中的毒,但针孔不仅小,而且毒也下得并不多,第二日他就醒了过来,虽偶有吐血,但到底没有大碍。

  镇日在跟前伺候的,就是陈岁、王青与楚暮冬。

  正殿一层与内院的活计几乎都落在沈奚靖他们这些小宫人身上,他们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这次周荣轩出事,皇上没有责罚他们任何一个,已经是万幸。

  他们眼下和还能待在朝辞阁,而不是被拉到黑巷里,便已经很知足。

  在这皇宫里,能知足的人,才能走到最后。

  沈奚靖也很知足,他放下手里的扫把,摸了摸要腰带里的福牌,这个事情,他并没有跟云秀山讲。

  如果他能找到朝辞阁下毒的那个人最好,如果找不到,周荣轩又再度出了事,他极有可能是第一个被责罚的。

  承诺总是正反两面,能不能做到,能不能做好是最重要的。

  他从来都没想过皇帝会对他们这些忠臣遗孤心软,包括云秀山在内,他们无论多么衷心,也不过是皇家的下人。所以,这件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他也已经快要束发,不能总是想着云秀山保护他。

  十日之后,周荣轩身体好了,开始服一些补气养血的汤药。

  沈奚靖一直在努力观察除了他、云秀山、赵修梅与陈岁之外的宫人们。

  赵修梅一直是只做粗活,根本就没碰过针线,而陈岁想必是皇帝的人,他在皇帝心里,肯定比沈奚靖更得信任。

  剩下的四个,按照常理来讲,最容易让人怀疑的是楚暮冬,他毕竟是慈寿宫来的人。

  而且,最重要得一点,出事的时候,只有楚暮冬一个人在二楼值夜,当时二层只有他与周荣轩两人,到底发生过什么,谁都不知道。

  不过,在楚暮冬开始叫喊到陈岁上楼这段时间,周荣轩是清醒的。

  沈奚靖在楼下,曾经隐约听到周荣轩跟楚暮冬说“拿手巾”,如果楚暮冬要做手脚,即使那时候周荣轩身体不适,也不应该按不发作。

  不仅仅这里奇怪,还有一点,当日周荣轩若不是吃了冯栏拿来的,有梅花露的点心,他也不会提前毒发,夜里宫人们的值夜都是按时排序的,怎么会怎么凑巧,恰恰是楚暮冬值夜,周荣轩就毒发了。

  一连串的事情凑在一起,织成一个看不见的网,沈奚靖站在网边,独自沉思。

  因为周荣轩的病,八月十五的中秋会他们朝辞阁都没参加,到了八月末时,暑气渐渐消了些,荷塘里的荷花渐渐败去,只留些许残荷。

  周荣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上午就做些小玩意,下午坐茶室里喝茶看书,日子悠闲自得。

  日子平淡无波,沈奚靖心里却益发紧张,每日日落之后,天黑之前,他总站在朝辞阁的大门口,遥望宫墙里的夕阳。

  他还是没有找出那个下毒的宫人。

  这也不能怪他,在宫里,能做活下去的都不是善茬,更何况他们做到八品宫人,做到大宫人。没有心机与胆识,不消说做探子,就连大宫人都做不得,就算沈奚靖再聪明机灵,他也看不到这些人关起门来如何做事,他总不能跟着人家,看看他们出了朝辞阁都去哪里。

  现在朝辞阁的所有人,看着都一心向主,别无二心。

  面上是如此,可是里子是怎样谁也不知道。

  高大银杏树上的扇形叶子,一天天由绿变黄。

  转眼间,一月时光匆匆而过,九月底时,许久不来朝辞阁的冯栏又突然开始登门拜访。

  这时周荣轩已然大好,便见了客。

  冯栏这次倒没拿吃的,只带了两个宫人匆匆而来。

  周荣轩在茶室里坐着,等他过来叙话。

  他们关系一直很好,冯栏自然不会怪他未在门口相迎。

  院里的沈奚靖正扫着稀疏的落叶,一边竖耳听两个太侍说些什么。

  “容轩,你可好些了,前阵子我不敢来看你,今日好容易南宫去了慈寿宫,我才过来瞧瞧你。”冯栏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周荣轩面色,见他确实并未一脸病容,这才放下心来。

  因冯栏与南宫祈的宫所挨着,他每次出门南宫祈都知道,他也不方便日日来看周荣轩。

  虽然这一月来周荣轩是称病在床,但心细的人却可猜测一二,那一日很多人都知下午时冯栏来过朝辞阁,夜里朝辞阁就招了太医,还惊动了皇帝起夜来看,事情相必并不简单。

  虽然这段时间朝辞阁一直风平浪静,但冯栏还是不敢来。

  多事之秋,还是少生事端。

  “我自是好多,再再大的病,连着服几十天汤药,也能好了。”周荣轩笑笑。

  周荣轩虽然中毒吐血内里虚亏,但连续进补月余,也算将养过来,此时看去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冯栏仔细盯他半天,这才真正放心下来,皱眉说:“前次那位请去吃茶,你病了没去,那位透露了些许意思,许是想给皇上立元君。”

  “什么?”周荣轩听了,自惊叹一声,抬头见大大小小的宫人都在院中,便给了陈岁一个眼色。

  陈岁自然懂,便把原本随侍在茶室里的宫人都打发去小厨房吃茶,单叫了沈奚靖。

  “安乐,你且去给冯主子打盆水净手。”

  陈岁和沈奚靖早就互通了口信,彼此都是皇帝的人,所以用起来最没顾忌。

  沈奚靖麻利地打了盆水,又撒了点茉莉香露,他记得冯栏喜欢这味。

  等他再到茶室时,刚好听见周荣轩问:“那位属意哪家的?”

  冯栏就等他问这句,忙把沈奚靖招到身旁,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木”字。

  沈奚靖微微瞥了眼,把那字看得清清楚楚。

  这字不难猜,右相林子谦,姓里便是两个木。

  周荣轩看了,却并不生气,他倒是露出几分喜悦之色,沈奚靖还未明了,边听他讲:“林家要是出了帝君,那林相的从一品官位,就不保了。”

  冯栏听了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与周荣轩交好,心里自然向着皇帝与周荣轩,所以对于太帝君插手皇帝的大婚之事,也只能干着急,他只想到林子谦是林家门生出身,却忘了惦记,一旦林家的儿子做了帝君,那林子谦这个右相,也不用当了。

  “这个事情,有些复杂,”周荣轩面上带了些笑,慢慢给冯栏指点,“如果这事是那位试探皇上,皇上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应,帝君之位到底多重要,想必那位心里不是不清楚,但如果他不是试探皇上,而是试探林子谦呢?”

  他与冯栏关系虽不如与圣敬太帝君更要好,但也不差,冯栏的儿子穆璜比穆琛大十岁,从小就温厚良善,对待最小的弟弟总是细心妥帖,冯栏虽不是烂好人,但是对于他看得上眼的人,也是很好的。

  所以这些年下来,皇帝对这位父侍虽没周荣轩更亲厚,但在他心里,冯栏却也比柳华然与南宫祈强上百倍,对他态度也更恭敬。

  冯栏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因为失了儿子,所以心里益发偏向穆琛,在宫里,已经算是很明显的皇派了。

  很多话,周荣轩是乐意同冯栏讲的。

  经他这一说,冯栏便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林家与柳家有不合?”

  周荣轩笑笑:“现在全大梁的百姓都知道,柳家才是真正的朝廷当家人,林子谦不过是他家的门生,但你别忘了,当年林子谦也是靠自己,十八岁连中三元,他能做到今日的右相,也不是靠柳家荫蔽,他不会甘心做柳家的走狗,皇帝也不小了,林子谦到底如何想,就连柳家也着急了。”

  这确实是好事,沈奚靖拿了干净手帕给冯栏拭手,心里如是想。

  他们这边狗咬狗,那是皇帝最愿意见到的局面。

  冯栏突然说:“但是,当时那位说了三位人选,只说林家的最合适皇上。”

  周荣轩挑眉,问:“还有哪两个?”

  冯栏忍着笑说:“其一便是南宫家,南宫祈的亲侄子,那位说了,南宫家百年没出过帝君了,也该给个机会。”

  他边说边学柳华然的做派,还摆了个端茶姿势,闹得周荣轩也笑起来:“南宫没生气?”

  “何止是生气,”冯栏笑着说,“南宫当时就摔了茶杯,一句话没说走了。”

  柳华然与南宫祈一直关系不好,他们两个对着骂的场面他们几个都听过,也只有跟南宫祈生气的时候,柳华然才会放下端着的帝君架子,什么难听话都说过。

  他们两个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周荣轩吃了点红豆酥,说:“好了,说说还有哪家的?”

  冯栏收起笑脸,说:“最后一个,最不能忍受,是齐家。”

  周荣轩脸色难看起来,问:“是那个齐家?”

  冯栏点点头,没说话。

  事实上,他们对于这个齐家,简直恨到骨子里。

  宏成三十六年,废帝琰弑父篡位,当时有三大世家支持废帝。

  其一便是上林齐家。

  柳太帝君柳华然竟然说了齐家,这已经不是在埋汰皇帝一个人,这是在埋汰他们所有的太侍,和当年死在废帝手里的忠臣世家。

  冯栏咬着牙说:“早晚有一天,要让这三家死个干净,想到我的璜儿这样就死了,心里真憋屈,要是南宫祈当时听到柳华然说这话,肯定能一把刀捅死他。”

  确实,景泰元年,冯栏死了唯一的一个儿子,南宫祈死了所有三个儿子。

  沈奚靖站在一旁,低着头,黑影遮住了他的脸,任人看不到表情。

  他全家一百三十七口,都死在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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