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下三滥_虚妄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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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下三滥

  左手的麻痹瞬间蔓延到手臂,我惊怒交集,揪住王奔:“我弄死你!”

  “不是我!”王奔急着摆手,神情满是惊慌,“我也不知道这底下会有蝎子啊!”

  我瞪眼盯着他片刻,缓缓松开了手。他慌张的退后两步,指着地上说:“我就是想拿家伙,真不知道这下面怎么会长出这么只毒虫。”

  顺着他目光低头看去,发现最下面一层并不是石板,而是条石围成的一个框,如果不掀开上面的石板看不出来当中蹊跷。

  王奔看看我脸色,欲言又止,干脆蹲下身,用手去刨土,片刻,挖出一个一尺来长,长条的木头匣子。打开来,里头竟是一把匕首。

  抬头间见我死盯着他,他咽了口唾沫,说:“这把匕首是当初你给我的,现在我是物归原主,还是……”

  “拔出来。”我低声道。

  王奔咬咬牙,站起身退后几步,将匕首拔了出来。那匕首外表看并不如何特别,拔出后,何止是不起眼,除了木头把儿,整个刀身都锈迹斑斑。

  王奔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像是平白多了几分底气,将匕首挥了挥,说:“埋在地下二十多年,是生锈了不假,可这是切切实实的真家伙。”

  “你想用它来对付谁?”我问。

  王奔摇摇头,突然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瞪着我说:“照我年轻时的脾气,我肯定用它捅死你,但是现在我不再年轻了,知道害我成这样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跟着长舒一口气,问:“你的手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实际在被蝎子蛰到后,不过霎时间,我左胳膊整个都麻了。我不去抢匕首,一是怕匕首里另有害人的机关,再就是我现在完全可以认为,这个叫李小菊的拍档老板,和王奔是一伙的。真要动起手,一个对两个,一把匕首未必就见得比一块板儿砖杀伤力大多少。

  王奔点点头:“没事就好,别耽搁了,赶紧走!”

  我跟着来到外边,经过隔壁,下意识看门牌,却见隔壁门头上标的是25号。

  这一次,王奔边走边对我说:“那件事过后,我躺在医院里,发誓出院后,一定要找到你,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弄死你!”

  老李看了看他和我:“你们有什么仇?非得你死我活?”

  王奔苦笑:“我们非但没仇,他,还算是救过我的命。”

  老李诧异:“那你要弄死他?那不是混蛋车子嘛!”

  王奔看了我一眼:“他不是普通人,他本来可以对我直说的,但是没有……”

  我打断他,问:“现在要去哪儿?”

  “你不是要找23号吗?”王奔似笑非笑看着我,道:“你说我会生不如死,说我如果残了,就按照你说的去做,二十一年后,我就能再见到你,还能有再做健全人的机会。你不是普通人,你说的全都成为了现实。可是,你当初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如果肯明说,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说:“你既然有时间,为什么不从头说起?”

  “从头说太长了,时间不够。”王奔摇摇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现在你所在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也不是当下,而是二十一年前,事发时的那个夜晚。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和真的一样,却都是我用笔写出来的。也就是说,出了我家,你看到的一切,就都是虚幻的。”

  他微微一顿,向一边的老李瞥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除了你和我是真的。”

  我心头微微一震,看向老李,老李也正朝我俩看,脸上满是疑惑:“你是说,我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他还是听到了王奔的话,而且他的脑子貌似也不是榆木疙瘩,短瞬间听出了王奔话里的玄机。

  王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咚!”

  左前方一道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冒着雨,大步走出来,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这个人我刚才见过,正是昨晚的中巴车司机、陪老太太搓麻将的秃顶。

  他的样子变得年轻了至少十几二十岁,就那么对着刚才出来的门,阴沉着脸,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王奔忽然叹了口气,“我一直不知道我错在哪里,现在身临其中,我才知道,我真的错了。我害了大牛,更害了他媳妇儿。”

  我现在已经想不出该怎么向他提问了,一是疑问太多太多;二是左手臂的麻木拿得我半边身子难受;再就是,王奔话音才落,就又有一个女的,从那扇门里缓缓走了出来。

  “大牛……”女人红着眼,几步走到男人跟前,想要去拉他,可手还没碰到对方,男人就看似无力,却很绝决的挡开了她。

  男人进到门里,拖出一个大皮箱,同时撑开一把伞,把伞和皮箱同时交到女人手上,抬手朝着我们面对的弄堂尽头指了指,半晌,终于开口,声音嘶哑道:“你跟他过的好与坏,别让我知道。”

  说完这句话,便径直回到门内,关上了门。

  女人同样由始至终没看过我们,在门外撑着那把可有可无的伞,呆呆矗立了足有十分钟,才有了动作。

  她并没有转向刚才男人指的方向,而是转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看清她的面孔,脑海中所呈现的画面,让我不禁暗暗长叹,同时朝着王奔狠瞪了一眼。

  看着女人拖着皮箱,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我们来时的方向,老李也叹息一声,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每天都有人来,有人走,来来往往,周而复始。真想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所在。”

  叹声过后,他忽然朝着四下拱手作揖:“诸位老少爷们儿,兄弟姐妹,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路上都多照顾她一点吧。我李……李小菊多谢各位了。”

  “男的叫大牛,那是他媳妇儿。”王奔的声音有些压抑沙哑,浑不似刚才说要‘弄死我’时那么中气十足,“大牛跟人跑运输,他媳妇儿在单位,跟一个领导勾搭上了……”

  “我知道!”我猛地打断他,“被你看见了嘛!你如果当大牛是朋友,哪怕只是普通邻居,你再憋不住,这个事你最多也只能跟他本人私下说!你在茶馆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人家的家事,当成故事说出来,你让他们夫妻有什么宛转余地?你这一张嘴害死人了!”

  王奔低头。

  和女人照面的瞬间,通过相语,我看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就和王奔说的一样,大牛是跑运输的,媳妇儿是普通职员,并且前不久被单位某个老谋深算的所谓领导设计欺凌。大牛媳妇儿并非自愿,而是被人灌了酒、下了药。偏偏这事被王奔看见了。

  王奔一直都有窥探人隐私的癖好,不光全程偷窥,过后还人模狗样像个说书人一样,在大庭广众将这件事大肆宣扬。

  他虽然替换了名字,但细节方面细致入微。茶馆里‘听书’的都是附近邻居,那还能不对号入座?

  这个大牛,外表虽然粗鲁,但人真的不错。风言风语传到耳朵里,‘不久前’又跟王奔当面对质印证,回家后,并没有大动干戈,只是平静询问。

  大牛媳妇儿本来心里就惴惴不安,一问之下,立刻说出了实情。她乞求丈夫原谅,男人怎么可能容忍这等事?

  大牛有爹娘要奉养,不可能去跟人拼命。他算是通情达理的,本可以原谅妻子,通过别的途径去处理这些事,可坏就坏在,因为王奔这个“说书人”的大肆宣扬,不光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件事,就连本家老娘都说这媳妇要不得。

  大牛是粗人,但是疼人,是个爷们儿。

  他跟女人掰扯清了所有事,最后跟女人说离婚,没回旋余地。他不让女的净身出户,没对女人大打出手,反倒是将节衣缩食,在市区购买的新房给了女人。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无论你以后过的好坏,别让我知道。

  但他还是做了一件失去理智的事。那就是,用女人的手机,打给女人的那个领导,让对方来把女人接走。

  这不合逻辑,因为男方早有家室。可是任何一个男人,这种情形下,如果大脑保持完全清醒,那么,他比所有无良无耻之辈更危险。

  我问王奔:“你说这个‘世界’是你写出来的,那你能亲口告诉我,大牛媳妇的结局怎么样吗?”

  王奔嘴唇发抖,默然不语。

  我没再继续口舌逼问。同样是通过相语,我已经看到了结果。

  结果就是,女人的领导来没来接女人,我不知道,但是女人绝望之余,没有走向‘出路’,而是拖着皮箱,带着被胡乱塞进皮箱里的新房房本儿,去了排档那头。

  那头,过了排档,走不远,再过一条小马路,就是一条河。

  第二天上午,宿醉的大牛闻讯赶到河边,对着女人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那之后,他老娘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事,更是精神上或多或少出了些问题。

  一方面照顾老太太,一方面惦念、懊悔……

  种种原因加起来,大牛便没再婚,打光棍儿到老死。

  “兄弟,这女的,我见过。”老李……李小菊突然对我说,“她是送上门给水鬼做替身的,现如今,她还待在那头的河底下。其实她有很多次,有机会拉替身的,可她没那么做。我听谣鬼说,她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得守我夫家一辈子,只要大牛不结婚,我就不走’。兄弟,你也是水鬼,你们之间比较能沟通。你能不能……能不能劝劝她,这个事其实不怪他,要怪就怪……”

  话音一顿,他瞥向王奔。

  王奔斜眼和他对视片刻,眼珠斜向我,本来复杂的眼神中,突然露出惊恐:“我错了!”

  话音未落,右侧另一扇门后,就传来一阵嘈杂争吵。

  隐约听到一个,不,至少是两个女人的声音。

  一个在哭,另一个也在哭,此消彼长,但对话很有点怪异。

  “孩子,千万别告诉你爸,我求你了……”

  “你……”

  “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你要跟他说了,我们这个家就完了……”

  “你……你……啊!!!”

  不远处,右侧的门打开,前不久才见过的、李黑子‘年轻版’的媳妇儿冲出来,红着眼朝门内瞪视一眼,跟着甩开两腿,跑向和大牛媳妇相反的弄堂一头,直至背影消失在我视线外。

  我下意识紧走几步,走到门口,透过敞开的院门往里看。

  院子里,跪着个中年女人,穿得……实在过于花哨了点。

  四十五十的年纪,超短裙……跪在院子当中,两手撑着地,抬着头,脸上带着绝望,满脸的妆容被雨水冲刷……丑得像鬼一样。

  在她身后不远,屋檐底下,还站着个大腹便便,衣衫不整的男人。

  “玉仙,我有事,先走了哈……”男人提着裤子跑出来的瞬间,和我打了个照面。

  瞬间,我脑海中又再呈现一幅幅画面。

  我左手不能动,右手直朝他脸上扇了过去。

  然而,我的手和他的脸,乃至和他的脑袋穿插而过,竟完全不能交集。

  雨中,一阵大风鼓过,院门被吹得合拢。

  王奔凑过去,弓着腰,扒着门缝往里看:“哎哟,这女的不一般,她……她洗脸去了!”

  老李听得纳闷,看了我一眼,跟着凑上去,扒着门缝看了看,扭头冲我摇了摇头:“我这些年一直在想,这弄堂里怎么也会有水鬼?现在我知道了。”

  他直起身,让出位置,示意我自己看。

  我凑上前,透过门缝,就见一个体型明显是女人的人,脸埋在一个压水井旁边的水盆里,身子和腿差不多呈九十度,两条腿蹬得笔直,上半身一动不动……

  老李挨近我身边,说:“本来就脑子乱,冷水激着,直接就死了。脑梗。”

  我扭过头和他对视。

  老李和我直面相向,眼珠缓缓转动,低声道:“这事儿我熟,因为是敞开门的嘛。我看完了。”

  他朝着门内指了指,“这老娘们儿不干净,偷人让闺女撞上了。她自己后来精神出了问题。她闺女,就是刚才那女孩儿,耳濡目染,后来也成下三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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