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娓娓道来_浮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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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娓娓道来

  玉翎门,门主卧榻。

  秦玉虽说躺在床尾,半条腿却是在地面上,并且没有枕枕头。当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姿势很容易醒来时,就经常这样睡觉。玉翎门事务繁多,他睡眠一向极浅。

  “公子,公子。”门外想起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他身体敦实,疲态之色尽显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他以前是秦府的管家,秦玉从小到大一直叫他王伯。自从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秦府失火,秦游下落不明,王伯一直保护着秦玉的安危。

  秦玉拉开门,就看见王伯一脸惊讶,喃喃自语道,“她还活着?”

  秦玉忙问,“谁,谁活着?”原来王伯今日去买东西,突然看见楚一剑从药店出来,他本来不认识楚一剑,结果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有缘,居然鬼神般的跟了上去。

  他看见楚一剑进了楚府。

  望着头顶的两个红漆大字,王伯想起二十年前秦游和楚舟航在擂台比武取胜的场景。武罢,楚舟航做东,邀请秦游吃饭喝酒。

  那日白云淡淡,江水潇潇,笛声应和着歌舞,两人船头嬉打笑闹自如,一同执杯碰撞对着清风明月豪饮世间的辛辣。

  远处船家灯火明明,还在捞打调皮的漏网之鱼。一群文人游客不顾深夜漆黑,热情挥毫。

  多么美好的过去啊。

  王伯不由自主的进了楚府。

  偌大的房子,下人却是很少。那个青年看起来神色匆匆,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娘,药孩儿已经买来了,待会儿让小河熬给您喝。”王伯听见青年这样说。

  “好,剑儿辛苦了,快去休息吧。”他听见一位妇人的声音。

  就是这音,震得王伯气息一滞。

  如果不曾听过,怎么会觉得熟悉呢。

  如果不曾见过,我怎么会跟来?

  如果你的目光,他的目光不曾像佛陀座下的钟相互对撞,那么也就没有后来的万水千山。

  这明明是夫人的声音啊!仿佛为了证实他的猜测,里面的人还咳嗽了几声。王伯听见了青年开门的声音,连忙躲到一旁的柱子旁边。

  待青年消失在拐角处,王伯才表情复杂的探出头来。一声声轻咳,化走心头一块块寒冰。站在原地,王伯脑子清醒,再次回忆那个夜晚。

  似乎是荷叶莲田的季节,楚舟航到秦府做客,老爷命他上两壶好酒。那时秦游和楚舟航两人都已娶妻,巧合的是,两位夫人还是亲姐妹。

  三更时分,王伯站在一旁不住的打呵欠,老爷看见了,说不用管他俩,令他先去睡觉。

  不知何时,火光漫天,他惊得睡意全无,赶到隔壁,抱走正在酣睡的小公子。火势最猛的房间是夫人和老爷住的屋子,他只能抱紧小公子,眼睁睁的看着。

  大火熄灭后,老爷和夫人的尸首已成焦炭。

  怀着悲痛举行丧事,却发现有人给小公子的食物投毒。

  于是连夜逃走。

  可是他今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悄悄的进了那妇人的屋子,发现她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不仅声音像,连长相也一样。

  “您,您是说,我娘还活着?”秦玉不自觉的提高音调。

  王伯却是想起了床上的那具焦黑尸首,不住的摇头,又连连点头。倘若那尸首是夫人,那今日见到的妇人是谁呢?倘若夫人还活着,二十年前老爷床上的那具女尸又是谁呢?

  为今之计,只有找个机会当面询问。

  “我今晚去看看。”

  王伯双脸皱纹全堆积在了额角,他的声音透着不安与惊疑,“公子,你真的要去吗?”

  “见一面而已。”秦玉道,“也安一下您的心。”

  白鸣凤今日穿着一件青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绿色的木槿花痕迹,他双手托放在桌面上,显得苍劲而肤黑。陌桉白时不时的与他对视,依旧看不清这个男人的面部。

  时隔多年再次露面,多少有点不习惯,入了城,白鸣凤就在一家货摊买了一顶黑色笠帽,严严实实的遮挡了整个脸面,只能看见一双沉隐的眼睛。

  叶洛对这个人很好奇,她听说江湖上有些武功高强的人为了避人耳目,喜欢乔装打扮,她该不会是遇见高人了吧。

  陌桉白道,“从脉象来看,阁下身体并无疾病。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待我开个方子。”

  淡淡的青木香充斥在耳旁,镂空的雕花窗柏中射入了细细碎碎的金点阳光,叶洛低头,那光恰好照在了她的脸面上,臻首蛾眉,绀黛双唇,婉转秋波远山色。

  白鸣凤了无淡痕的眸子终于发生了变化,移在了叶洛的身上,久久不曾挪开。

  “师父,我们走吧。”赵萧萧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方子。随着她的俯身,她脸上的面纱也有了一丝轻微的变化。

  原来这位姑娘戴着面纱是因为她脸上有一道疤痕啊,叶洛这样想。

  今日天气闷,她有些无聊的整理起药材来。

  浓浓的,充满着药味的气味一波又一波的在这宽大的屋里腾来架去的蒸腾起数种辛香,直冲鼻腔喉管。虽然闻惯了,但当一个人静不下心来的时候,这种味道就会很妨碍人的心情。叶洛捏住鼻子,想去外面透透气。

  楚一剑走进来,对上赵萧萧抓药的背影。

  示意她不要出声,两人随着那女人小心翼翼的出了明心堂。

  是一家南面环水,背后树木林立,翠竹成荫的客栈。赵萧萧放下油包,道,“师父,我顺路给您买了烤鸡。”

  白鸣凤先来一步,本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听闻此音,他穿上鞋子,移步到桌边。“进来吧。”他的眼睛看向外面,淡淡的说。

  叶洛的耳朵贴近窗户,不由的闹了个尴尬,感情人家早知道他俩在外面。楚一剑进来就和赵萧萧打了个照面,他按紧腰间佩剑,“果然是你。”赵萧萧侧头避过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白鸣凤示意两人坐。“前辈,我和您真的是太有缘了!”叶洛兴奋的趴在桌面上,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头老虎发怒的样子。

  “呵呵,看到你真开心。”白鸣凤道。

  “……”叶洛转动眼窝子。

  “前辈,您那玄阴链是吃了芙香果才打开的吧。”楚一剑不再逼视赵萧萧。陌先生既然说芙香果对娘亲的用处不大,那就没必要再揪着这事不放。可那天的事情,他要弄清楚。

  白鸣凤顿觉事情有异,他看着自己的徒弟,“怎么回事?”

  赵萧萧是个三十岁的女人,她自从九岁的时候被白鸣凤救出来就一直对师父感恩不尽。时光流转,磨难依旧,将近二十个年头,她坚持认为照顾师父是自己一生中的第二职责。

  赵萧萧平日居住在一个农家小院里,与她同龄的王老太太很纳闷,隔壁的女人又漂亮又温柔,怎么就没个男人来帮衬一下呢。为此,王老太太还热情帮她说媒。没有悬念的,赵萧萧一个都不答应。

  她觉得自己没资格。

  话说一年前,王老太太在赵萧萧中午提着饭盒出门的时候,跟踪过她。在一个小坡前,赵萧萧却没了踪影,直到王老太太不久之后平静的死去,这事才告一段落。

  总之,赵萧萧对周围人来说,就是一个谜。压抑了很久,却又憋着不能说。年少时的遭遇凌迫,平白无端的猜疑,日渐增长的恐慌,无一不压在心头。

  她只记得自己吃了一顿饭,醒来后就看见了凶神恶煞的老婆子。那婆子夸她皮肤好,眼睛大,皮肤也白,水灵灵的,以后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哟。

  就是太小了,没看头。五岁的年纪,确实没什么料子。

  然后让她伺候当红头牌圆圆姑娘。

  就是端茶倒洗脚水之类的轻松活儿。说是贴身伺候,也好学学头牌的媚骨。那圆圆姑娘也是一个厉害的主儿,她二十出头,正是风流媚人的好年纪,怎会容忍日后抢自己饭碗的小丫头。

  因此对她呼来喝去,人前说她太小,以后不要端饭了,烫着怎么办,惹得妈妈说她小姐模样心肠好,善解人意,怪不得能成为红牌。人后疾言厉色,你个小东西,给你饭吃是让你做事的,主子都没睡觉,你怎么可以偷懒打瞌睡呢,去,铺床。

  又看她皮肤白嫩,身体还散发着属于儿童的体香,而自己脂粉油面,舔到嘴里都是腥的,怎么瞧怎么不干净。越发不顺心,常常掐伺候自己的丫头。

  年幼的赵萧萧小时候有个艺名,叫月月,是妓院的妈妈起的。每当受了欺负,她就会躲在门外的青石板下暗自神游,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想到最后,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里。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水青色衣衫的女子坐在旁边,声音低涩,“月月,你也是被抛弃的吗?”她猛然一震,原来自己不是被卖到这里的,而是抛弃的,原来卖和抛弃是有区别的。她当时不识字,不懂得它们的含义。可在那个环境里,她常常听到有人说,“金掌柜抛弃了我,转向红零妹子那了。”

  “哎呀,那你不会放低身段,让他主动买你吗?”

  “说得倒好听,卖家向买家不住的夸自己的货物,不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吗,我再怎么样,也比货物好。”

  “切,货物可比你干净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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