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_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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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车行半路,厢内安静。

  旁边的沈知南一直在讲电话,他的来电仿佛非常多,言辞不多,大多是简简单单的几个音,譬如“好”“嗯”“然后呢”。

  连接三通电话,时间消磨去大半小时,离医院也不远了。

  堵车间隙,经过白鸽广场,盛星晚透过车窗去看那光景,漫天白鸽围绕喷薄的泉水翩翩舞,其中不乏投喂的行人,有面露幸福的情侣,有拿着风车笑得烂漫的小孩儿。

  她喜欢白鸽,喜欢那洁白的翅膀,也看得认真,丝毫没察觉到身边男人已挂断电话。

  她在看风景,他在看她。

  男人低沉的声息在旁边响起:“下去走走?”

  广场中心的喷泉正值抵达最高点,水雾蒙蒙间白鸽展翅,她看得格外专心,沈知南的声线令她莫由来的一个冷噤。

  那声音太冷,太沉。

  盛星晚忙收回目光,低头道:“不用,我随便看看。”

  有个女人爱沈知南爱得愿意去死,以死相逼也要见他一面,现在人尚在病床上,而当事人沈知南淡漠至极,仿若事不关己,还问另外一个女人要不要看风景。

  这样的男人,太可怕,是没有心的。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寒意涌上心头,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拢住紧身上的黑呢绒大衣,小动作被男人捕捉到,他朝前方文哲开口:“温度再高些。”

  文哲回句好,又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了。

  如若是单看此刻细致周到的沈知南,怕是没人会想到无情二字,可他偏偏在悄无声息里做尽冷漠狠绝的事情。

  爱上这样的男人会一生可悲。

  盛星晚在心中暗慨,不由自主地往一旁挪了挪,拉开两人距离,他看见了,面上声色不惊,眸底情绪难辨。

  “对了,沈总。”

  文哲打着方向盘,起步转弯时想起一件要事:“李宗可能太过于惧怕被您抓到,现在人已经跑到澳洲了。”

  澳洲

  真不知道招惹到沈知南哪里,需要跑这么远。

  沈知南双手合十搁在交叠长腿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好一会儿,凉悠悠笑一声,但是没说话。

  透过后视镜,文哲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男人,还是那副寡淡面色。

  又是一声低笑,裹着无边寒凉。

  文哲后背开始密密麻麻地爬满鸡皮疙瘩,他不敢再看,后座男人终于开口,声调淡淡:“下次再从你口里说出李宗两字时,希望我能见到人。”

  文哲硬着头皮答:“是。”

  李宗是hk总部高管,担任财务总监多年,前段时间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携巨款潜逃至澳洲,金额得以亿来计数,那可全是沈知南的钱,要是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指不定现在躲在澳洲某个角落藏着钱吓得瑟瑟发抖。

  沈知南似倦了,换了个更慵懒地姿势靠着,手支着头目光落在前方:“文哲,别说我没教过你办事,就非得满澳洲找?”

  车身打滑一下,迅速被摆正方向。

  文哲深呼吸,重新握好方向盘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沈知南的意思是,把李宗直接逼回来,那难免会殃及家人,但他不在乎也无所畏惧。

  所有人都知道,沈知南阴狠手辣,行事从不慈悲,男人说他是行走在人间的撒旦,女人说他是红尘中的魔鬼。

  宁城第一医院。

  盛星晚几度想开口说她在车上等,但是注意到男人面色阴晴难定,话没能说出口。

  一直跟到病房门口了。

  盛星晚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住,前方男人背影修长挺拔,单手插包顿步回身看她,她被那目光盯得不慎自在,讪讪地说:

  “我就在这儿等你。”

  沈知南挑眉,扬目看她。

  盛星晚用手将黑发顺在一侧,烟视媚行地笑了:“你想阿,我长得这么好看,身姿也是女人中的佼佼者,要是真跟着你进去那什么简诗还不得和你闹个天翻地覆,沈先生,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减轻你的麻烦,对吧?”

  沈知南:“......”

  他的眸色深了些,唇畔无名带着笑意:“你还挺自信。”

  盛星晚用手扇风,佯装轻松自在企图在他目光下找寻出口:“那可不,宁城第一美人可不是随便叫的。”

  那模样,骄矜百分百。

  沈知南眸色越来越深,直到最后突然抬步走来,停在面前,带着独有的清香迎面拂来,他俯身,在她眼角轻轻啄了一下:“乖,等我出来。”

  恰好有小护士端着拿着输液瓶经过,目睹这一幕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他妈是看见了啥?

  盛星晚同是属于状况,她察觉到眼角一点凉意,微润,等反应过来被他亲了一下后他人已经推门进病房了。

  ???

  渣男吧。

  简诗要是知道,一颗心能直接碎成齑粉。

  她以为,她不出现在简诗面前,状况会好一些,但是她错了。

  在沈知南进去病房前十分钟还尚算风平浪静,过后,在她在长椅上坐着等待时,突然听见病房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

  “沈知南!”

  再然后是疯了般尖叫,哭泣,咆哮,宣泄着所有的不依不饶。

  从头到尾,盛星晚都没有听见过任何男人的声音,他应该还是那副样子,冷漠,淡然,高高在上,哪怕以人命相逼,也毫不在乎。

  咦,光是想想就令人胆寒心凉。

  长廊里,

  蔓延开女人的哭喊咆哮。

  一刻钟前,沈知南推门病房门,他走进去的那一瞬,病床上的女人倏地睁眼,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双唇苍白,眸光婉转间写满凄怜。

  先映入视线的,是男人修长笔直的双腿。

  半年,整整半年都没有见过他了。

  简诗强忍着不适起身,半靠半躺的状态,看着在床沿边坐下,清隽五官就在眼前,那颗蓝痣迁动心房。

  “沈先生,我真的太想见你了。”

  简诗带着哭腔,眼眶红红的,她知道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但她真的别无他法也无法忍受内心煎熬了,无数深夜,男子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把她逼得如坠深渊。

  沈知南面色寡淡,无明显情绪,淡淡地顺着她的话:“这不是来了么,见吧。”

  女人手腕上还包着纱布。

  温凉的指直接覆上来,问她:“疼么?”

  简诗像是幽魂找寻到一丝寄托,反手就握住男人的手,双手都紧紧攥着:“只要能见你,我再疼都没关系。”

  “嗯。”

  沈知南由她握着,另一只手还帮女人拂去眼角泪痕,动作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足以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么有勇气,怎么不再割深一点,去地狱等我。”

  简诗在瞬间失去表情管理的能力,面上呈现出一派灰白死寂。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她怔怔地看着男人矜贵淡漠的脸庞:“你......你说什么?”

  沈知南并不急着接话,薄唇轻弯好似在笑,笑意却半点融不进眸里,他从旁边柜子上抽出两张纸今放在简诗的被子上。

  “简诗,”他的声音很清很沉,“你可以爱一个人卑微到尘埃里,但是没人会爱尘埃中的你。”

  以沈知南的秉性,他不屑的同时,还弃之如敝履。

  简诗攥男人的手指开始发紧,越来越紧,怕他会突然离开似的,她佯装听不懂他话中深意,眼泪喷涌着道:

  “沈先生,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自从见过你以后,我的眼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男人,我只想待着你的身边,无论以什么身份都可以,算我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

  女人字字恳切,发出每个音都晕满哭意颤声,换作任何人听到,都会觉得心软疼惜。

  偏偏沈知南,不知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纵使女人声泪俱下地求他,他也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英俊眉眼间甚至见不到半分起伏。

  女人哭,他沉默。

  女人求他,他亦沉默。

  那份沉默就像一把钝刀,无数下地砍在女人脖颈上,脑袋掉不下来,但是足以令人疼得死去活来的。

  简诗濒临失控,她挣扎着,慌乱去抱床沿边的男人,双手攀上男人脖颈贪婪地想汲取到温度:“沈知南,我求你,我求求你!”

  她从未唤过他姓名。

  数年来,几次碰面,称呼都是一句尊敬又疏远的沈先生。

  挣扎间,简诗手背上的纱布松落,针头从血管里脱落,那血登时流得到处都是,落在白色被单上尤是醒目,也沾在男人白色衬衫的衣领上,黑色领带上。

  沈知南终于有所反应,用手拉开粘在身上的女人,去拿纸时淡淡地道:“衣服脏了。”

  他只关心他的衣服?

  简诗通红双眼瞪得非常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起身只顾擦拭自己衣领的男人,她手背上鲜血长流,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沈知南!”

  近乎于咆哮,更准确地来说,是夹杂着愤怒悲伤的尖叫。

  沈知南将纸团丢进篓里,扯着自己的衣领看一眼,上面斑斑殷红,虚叹一口:“这衣服不能要了。”

  他像是根本没听见她似的。

  换做是谁,都得疯。

  窗外阳光渗进病房,照在女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她浑身都在发抖,抖得很厉害,尚在流血的手掀开被子,下了床想朝男人靠近,却无力一下跌在地上。

  咚一声闷响,跌在男人昂贵皮鞋旁边。

  简诗不死不休,颤抖着用满是血的手去拉住他的裤脚:“沈知南,要么留在你身边,要么我就去死,就从hk的顶楼跳下去。”

  见过狮虎的女人,不会爱上路边野狗。

  简诗只知道,如果不能和这男人在一起,她将会生不如死,哪怕他万般凉薄,哪怕他日会万箭穿心,也抵不过那一瞬的甘甜。

  沈知南垂眸看她,笑了,弧度却深沉得晦暗:“威胁我么?”

  脚底,简诗仰着苍白的脸,双眼里是对男人的渴望憧憬:“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我求求你别这么无情......”

  沈知南无任何屈尊蹲下的意思,就那么站着,高大的身形带出一股无形压迫感,他居高临下睨着她:“哪怕我有别的女人也不在乎?”

  简诗咬牙,哭着说:“是,我不介意。”

  这下倒是真的给沈知南逗笑了。

  他偏头,看女人脸时笑意弥漫,却不带任何一丝温度:“那我会当着你的面,和别的女人牵手,和别的女人接吻,说不定――”停顿一秒,笑意开始恶劣,“说不定还让你看看我是如何和别人做-爱的。”

  果然,沈知南永远知道如何让一个人最痛苦。

  简诗试着想象他的话,那画面,她如若亲眼目睹,定是万箭穿心。

  病房里,开始充斥着女人无法控制的哭泣声,渐渐转变为嚎啕大哭,她狼狈,她卑微如蝼蚁,拉着男人的裤脚,和镜头前的光鲜小花截然不同。

  他成就她,

  也摧毁她。

  沈知南没有负罪感,甚至没有一星半点的内疚,他只是说:“你毁了我一身很喜欢的西装。”

  简诗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抽离,长腿从身侧走过,他伸手帮她按了护士铃,低沉的嗓音自上方掠过:“不再见。”

  “沈知南!”

  “沈――咳咳咳――”

  沈知南向来有随手关门的习惯,把女人的撕心裂肺全部避在门后。

  长廊,盛星晚坐在长椅上,没有玩手机,只看着尽头一扇能窥见蓝色天空的窗户发呆,一转头,就看见沈知南立在病房门口,视线深沉地看她。

  她起身,还没走近就看见男人衣襟带血,到处都是。

  盛星晚皱了秀眉,迟疑半天,还是问出了口:“你该不会是嫌她烦,就......就......就......”

  沈知南低低地:“嗯?”

  “你该不会把人杀了吧。”

  “......”

  沈知南抬手在她白皙额头轻轻弹了下,“想什么。”

  力道不重,还是有些疼,加上皮肤娇额间立马出现一点红,她抬手覆住额头怪他:“干嘛呀,疼阿。”

  沈知南:“......”

  这也太他妈娇了吧。

  男人一扫眼底阴霾,薄唇勾着,用手捏了捏女人脸蛋儿:“没杀人,走吧。”

  盛星晚跟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等电梯时,好奇问了一句:“解决了?”

  “嗯。”

  “......”

  她怎么觉得可信度不高呀,那简诗哭得整条长廊都能听见,甚至在男人出来以后,那哭声都久久不绝,好几处病房的人都探个脑袋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她没事吧。”

  “没事。”

  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跟上去,偏头看男人矜贵侧脸,试探性地进行讨好式发问:“你看你衣服好脏哦,都弄这么多血,先回去换衣服吧,等下次抽空我们再一起去看奶奶~~”

  沈知南不疾不徐地摁了1层按钮,声线里裹着笑:“奶奶不是外人,不介意看我邋遢。”

  盛星晚:“......”

  她真觉得这男人是油盐不进,再次笑眯眯地:“老一辈都重规矩,奶奶也不例外嘛,注重点到底是好的。”

  沈知南:“奶奶很开明。”

  盛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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