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有人早安排了_青梅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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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有人早安排了

  鱼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她将自己收拾了遍,该上药的伤口也重新打理了。

  等再出门的时候,她想起小混蛋,抬脚就往他房间去,结果门一推开,里头干干净净的,半个人影子都没有。

  鱼渊从花厅出来,站在檐下,看着鱼纯站门口好一会没动静,他才开口道,“已经走了,一刻钟前离开的。”

  鱼纯淡淡地应了声。

  她想起十年前,也是这样。

  这小混蛋头天跑来往她手里塞了个玲珑骰子,什么都没跟她说,她不明所以,还打算着第二天将东西还给他,结果第二日,隔壁那扇院门就再没有打开过。

  周遭很多人当时都在说,“是京城来的人,威风凛凛的侍卫,特意派来皆林娇娘母子,大胖的爹很不一般呢。”

  所有人都为小混蛋开心,可只有她,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莫名其妙突然搬来隔壁的混小子,然后又莫名其妙一夜之间就消失了的小混蛋。

  她最讨厌这样的熊孩子了,整日里缠着她,还抢她的口粮,跟着一声不吭的先于她而离开。

  所以,人和人之间,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轻易的来,又随意的走,离开的人衣袖一挥,云淡风轻不留痕迹,可留下来的人,凭甚就要想着念着。

  “难过了?”鱼渊抱着紫砂茶壶,慢悠悠地抿了口。

  鱼纯没吭声,好一会她才波澜不惊的道,“我只是讨厌不告而别!”

  鱼渊也不戳破她,省的惹恼了闺女没饭吃,他轻咳一声道,“也不算是不告而别,他跟我告别过了。”

  鱼纯瞪着自家亲爹,有这样拆台的么?他一定是个假爹!

  鱼渊也不逗她了,继续说,“你们在海岛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个所谓的宝藏,你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记住了么?”

  提及这事,鱼纯就被转移了情绪,她眸子一亮,“爹,你……”

  “停,停,”鱼渊打断她的话,“懂什么叫烂在肚子里?总之你别操心了,好生养几天,跟着就上京进宫选秀吧。”

  听闻这话,鱼纯摸了摸眉心,面有犹豫,“可是爹,我这里好像有疤了。”

  鱼渊看了一眼,转悠回花厅,摇头晃脑的道,“九霄贤侄说他不嫌弃,还挺好。”

  这话,鱼纯就有点听不懂了,她破相了,关小混蛋什么事,还不嫌弃,她有什么可让他嫌弃的?

  被鱼渊这么一打岔,鱼纯心头那点郁卒消散了些,她回了房间,翻出从前装小玩意儿的匣子,将所有的东西倒出来,总算是找着那个象牙磨的玲珑骰子。

  她当年没注意过,这会细看,才发现这骰子做工并不精致,边角还有毛糙的,骰子六面的小孔洞也对的不工整,唯有里头那个红宝石还挺好看。

  很显然,这是小混蛋自己磨的,也不知他拿什么磨的,象牙可并不软。

  她心头好受一些,而且过几日就要上京,进了皇宫,还要找这个人做靠山,也不是见不到,起先是她魔障了。

  她伸手拨弄了那玲珑骰子一下,哼哼道,“下次再敢不告而别试试?抽不死你!”

  玲珑骰子在她手心转了两圈,光脱脱的并不好看,鱼纯遂摸出各色丝绦,取了红色和象牙白的,开始打络子。

  接下来几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苏贞倒是来过一次,看望她后,临走之时,她意味深长的说,“纯姐姐,白栖桐也要和我们一起上京选秀,听说是那个三霄尊者点名要她。”

  鱼纯觉得无所谓,皇宫那么大,她和白栖桐不一定就会呆一块,况小混蛋还在,她就更不担心。

  鱼繁盛这几日出奇的安静,他大多时间都陪着鱼纯,偶尔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担忧和不舍。

  惹的鱼纯烦了,将人关房间外头,这蠢兄长一屁股坐门槛上,想着往后要好几年见不着自家妹子,而且也吃不上好吃的饭菜了,悲从中来,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那么人高马大的一个人,也不嫌害臊。

  鱼纯无可奈何,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让鱼繁盛一把抱住了。

  他还边哭边说,“阿纯,不然你还是划花脸吧,咱们不去选秀了。”

  鱼纯还没说什么,听到这话的鱼渊气不打一处来,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欺君罔上是好玩的么?

  他一脚踹鱼繁盛屁股上,“起开,蠢货,也就四年罢了,又不是一辈子,你装什么装?”

  鱼繁盛不干了,他跳脚吼道,“四年还不久吗?谁知道宫里头都是些什么玩意,阿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哪?”

  鱼渊气坏了,“你当大胖是死的?”

  鱼繁盛像脑子转不过弯来一样,他嘟囔着,“大胖又不姓鱼,跟咱们两家姓,况且,他虽然看着无害,对咱们家也挺好,可我总觉得他怎像条狼崽子,一不注意就要叼走阿纯。”

  不得不说鱼繁盛猜得挺准,他即便人不聪明,可骨子里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

  总算是有一星半点让鱼渊看得上眼的,不然他都要以为,自家儿子这是还在娘胎脑子就没长好?一丝他的风骨都没遗传到。

  鱼纯却不干了,什么叫叼走?她是兔子还是兔子呢?说叼就能叼的么?

  说到兔子,她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爹,小混蛋有没有带一只兔子走?”

  有时候鱼渊真不知自己一双儿女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他还是道,“不是喂在舍里的么?就柴房边上,你没注意?”

  她还真没注意,讪笑几声道,“挺好,那就一直喂着吧。”

  “不是要剐了吃吗?我刀都准备好了。”鱼繁盛不解的道。

  鱼纯横了他一眼,“不准吃,养着!”

  鱼繁盛摸了摸后脑勺,虽然不明白鱼纯的想法,还是妥协道,“那行,养就养吧。”

  一家人达成共识,有亲亲热热的。

  没两天,该鱼纯上京的日子到了。

  衙门那边一早就派了人过来,还有一辆马车,会护送参选的姑娘家先到淮安,再从淮安走官道,直上京城。

  鱼纯拎着两三件换洗的衣裳,发髻上簪了根素净白玉兰花簪,眉心那点伤口,已经掉痂了,露出米粒大小的粉色,她便拿同色胭脂,在那处画了小小的一桃花瓣,恰好能遮挡,也不显的碍眼。

  上马车之前,鱼渊塞了两个锦囊给她,要她路上再打开看。

  鱼纯心头有点不舍,毕竟这么多年,她就没离开过安镇,也没离开过家。

  “爹,往后你和大哥,要按时用饭,不然就花银子请个厨娘。”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这点,这两父子都不是擅长厨艺,能弄熟来吃就不错了。

  鱼渊点头,“我晓得,你莫担心,到了那边,一应都听小混蛋的,他安排好了,凡是都低调一些,莫傻兮兮的出头。”

  鱼渊摸了摸鱼纯的发,自家闺女,昨天好似还在襁褓,朝他咧嘴笑,今个就已经是大姑娘了,时间快的都让他没准备好。

  鱼纯又看了看站边上,眼圈有点红的鱼繁盛,“大哥,你及冠的时候,我不在,及冠礼我先准备好了,在我房间里,往后找个嫂子吧,也好照顾你和爹。”

  一个家,没有个女人,终究还是不行的,两个糙老爷们,哪里是能做好事的。

  鱼繁盛瓮声瓮气的道,“就你操心,爹都说不急找。”

  末了,他又道,“有人欺负你,就去找大胖给你撑腰,别不好意思开口,大胖也是自家人。”

  鱼纯心说,她哪里会不好意思,必须得十分好意思。

  这厢诉离别,那头苏贞家的也差不多,唯有白家不太一样。

  白长风将白栖桐送上马车,他抚着黑须,一派怡然自得地模样,好似白栖桐这一去,就是飞黄腾达了一般。

  眼见时辰差不多,鱼纯和过来找她的苏贞一并上了马车,苏家人笑着和鱼渊打了招呼,两人在这会忽的关系就进了一步。

  马车很宽阔,坐三个人一点都拥挤,苏贞和鱼纯坐一块,对面才是白栖桐。

  今个的白栖桐显然是盛装打扮过了,眼尾若桃花,不染而朱,明眸若水雾,顾盼生情,她穿着一身浅绿色银纹绣百蝶度花上衣,下配白色泥金缠枝裙,整个人就像是三月枝头,含苞待放地春桃一样,诱着人抬手去摘。

  她看着鱼纯和苏贞,阴阳怪气地冷笑了声。

  苏贞不喜欢她,便和鱼纯靠的越发近,鱼纯更是看都不看白栖桐一样,她捏着袖子里鱼渊给她的锦囊,琢磨着一会没人得时候再打开。

  一行人出了安镇,马车摇摇晃晃的上路,中途还拐去了隔壁城镇,又接了一些姑娘才上路往淮安城去。

  鱼纯大概看了下,这些有资格上京参选的姑娘,就没有丑的,各有特色,腮嫩面娇,真真好看。

  这其中,鱼纯的相貌最为突出,她既不是那种温婉的大家闺秀气质,也不是小家碧玉的雅致,她那脸,一看就像不正经的女妖精。

  尽管她穿着打扮都很朴素了,可五官在那,并没有减色几分。

  故而一众姑娘里头,除了苏贞,都隐隐警惕着她。

  她也是无奈,谁要跟她们争了?要是可能她压根就不想上京。

  加上还有个白栖桐在旁,惯是会装,没半天功夫,也不知道她跟其他人说了什么,众人看鱼纯的目光都不太好。

  鱼纯懒得理会,半路休息的时候,她将锦囊摸出一看,一大一小,大的里头居然是一叠一叠的银票,面额大小都有,准备的很充分,鱼纯粗粗一数,至少也有一千两。

  她将银票分成几份,藏在身上不同的地方,好在她出门之时,往裙裾里头缝了什么夹层,这会将银票塞进去,刚刚好,半点都不显眼。

  另一小的锦囊,里头是两封信,一封是给小混蛋的,另外一封则写着“韩笙亲启”。

  韩笙这人,鱼纯自然知道,去年大晋的状元郎,跟她退了亲,转头娶了当朝公主做了驸马爷的那位。

  不过这韩笙,却不是像镇子里那些人以为的那样,为攀附权贵才不要她。

  她跟韩笙,压根就没男女之情,韩笙本是上京赶考的落难书生,绝境之中,她爹帮了别人一把,还资助了银子让他上京。

  当时韩笙就表示,鱼纯若是过了十八都还嫁不出去,他到时如果也未娶,他愿意娶鱼纯,不说恩恩爱爱,至少相敬如宾的敬重她还是做的到的,也算是照顾鱼纯的下半辈子,让鱼渊不必担心。

  鱼渊也觉得这样不错,当然他话也没说死,只言,此去前程繁华,读书人还应胸怀天下,他若是在京城中,金榜题名,觅得贤妻,则此口头约定作废便是。

  结果,还真让鱼渊说中了,韩笙金榜题名时,便是洞房花烛夜之际,他还来了信,向鱼渊解释,并称,他一直将鱼纯视若亲妹,鱼纯的事就是他的事,不然将鱼纯接去京城,由公主操办,为鱼纯挑选如意郎君。

  鱼纯虽然觉得韩笙这人不错,人品才学皆是上乘,但她也不想多麻烦别人,便让鱼渊拒绝了韩笙。

  这会,她捏着信,约莫鱼渊是让韩笙的公主媳妇往后多照应她。

  她将信收好,也不跟那些从京城下来护送她们进京的人问询韩笙的事,至于小混蛋,她更绝口不说。

  第三日的时候,到了淮安,一路随行的姑娘,竟有水土不服,病倒了的。

  一行人只得在淮安多呆了两天,这两日鱼纯也没闲着,她拉着苏贞两人在城中好生逛了番,也算不枉此行。

  两日后,身子还病着的姑娘,不能继续上京,让人给送回家去。

  这一番又是几人喜几人忧。

  鱼纯半点都没装病的念头,毕竟要是路出马脚,可就是欺君之罪,一家人都要被连累的。

  她老老实实的,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众人从淮安上路后,队伍越发壮大了,淮安城中,挑选出来的参选姑娘就更多了,那些姑娘随便站出来一个,家世都不可小觑,并不是鱼纯这种小镇子出来的能比拟。

  这其中,鱼纯还看到有几人,相貌并不逊色与她的,且别人穿的好,会打扮,满头珠钗,看上去,自然比她出色。

  白栖桐居然没有不忿,她只上下打量鱼纯,嗤笑道,“现在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吧?一身穷酸相。”

  对此,鱼纯看的很淡,她穷不穷酸,关别人什么事?她自个自在了就行。

  她这样云淡风轻,倒叫白栖桐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很吃瘪。

  从淮安到京城,足足走了十四天,饶是鱼纯在马车里也坐的腰酸背痛。

  即便如此,到了京城,她们也不能直接进宫,而是被安置到京郊一处别宫之中,先进行最基本的身体检查,旦凡是身体有疾的不能要,身上有疤的也不能要,身段不匀称的也不要。

  这一筛,几乎三分之一的姑娘都被刷了下去。

  鱼纯在这一关的时候,那姑姑目光严厉地盯着她眉心那点,因为检查的很严格,故而她们这些姑娘都是不准抹脂擦粉,是以她那米粒大小的小疤还是一眼就被看到了。

  鱼纯低眉顺眼,大气不出。

  良久,那姑姑一挥手,示意她下去,如此便是被选上了。

  老实说,她心里多少还有点失望,要因为这疤被刷下去,她多快活呢。

  苏贞和白栖桐两人一同过了,苏贞很高兴,白栖桐则半点都不意外的模样。

  鱼纯觉得,多半三霄做了什么黑幕,是以白栖桐是定然会被选中的。

  当天晚上,一间厢房,睡四人,鱼纯才刚躺下,门口就有姑姑在问,“哪位是安镇来的鱼纯?”

  鱼纯爬起来站好,“回姑姑,民女正是安镇鱼纯。”

  那姑姑上下打量了她,面无表情的道,“收拾下东西,你住的地方不在这。”

  鱼纯心头一惊,她追着那姑姑出去,从袖子里摸了张银票隐晦地塞过去问,“敢问姑姑,我为何不住这?”

  那姑姑多看了她一眼,收了银票,还是面无表情的道,“有人早安排了。”

  闻言,鱼纯心头一松,她心头还觉得小混蛋真靠谱,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是以,她对那姑姑行了一礼,“我这就去收拾。”

  那姑姑就站在院子里等她,鱼纯东西不多,三两下就收拾好,她跟苏贞道了别,也不好多说,就出了房间。

  此时,正是酉时,鱼纯跟着那姑姑出去,一个院子的人都看见了。

  鱼纯本以为不会出别宫,哪知那姑姑领着她,直接出了别宫大门,这会,她才心头有异。

  “姑姑,深更半夜,这是要带我往何处去?”鱼纯站那不走了,她盯着那姑姑。

  那年约三十的姑姑转过身来,看着鱼纯的目光带着怜悯,口吻却平澜无波,“你莫如此看着我,有人如此吩咐,我一小小的姑姑还得罪不起,从今晚起,你就去别宫二十里处的清寒寺吧。”

  清寒寺,鱼纯是知道的,寺里头住的都是前朝宫妃和犯了事,但又不能杀的后宫之人。

  可以说,进了那里头,美名其曰是为皇族祈福,可这一辈子,就别想出来了。

  鱼纯浑身凉到脚,她不知道是谁要整死她,可她知道,她绝不能被送进清寒寺,不然事后小混蛋知道了,也没法捞她出来!

  她也不知从哪生了力气,抱着行李,拔腿就跑。

  那姑姑大喊一声,“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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