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分寸

　　“快给我！”林茹烟隔着桌子就去抢信，信没抢到，人却差点跌倒。“你着急什么？”柳烬手一扬，把信件举到了头顶：“你要这信也没用，庆阳被淑妃娘娘宠坏了，信上写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看也罢，不过，回信你还是要写的。”林茹烟泄了气：“大人不给我看信，我怎么给公主殿下回信呢？”柳烬昂着头笑道：“我来说，你来写。”……从书房出来之后，林茹烟更加郁闷了。这算什么回信嘛，满篇都是对柳烬的溢美之词，她脸上都发烫，柳烬似乎意犹未尽，要不是已经写了六页信纸了，柳烬估计还会继续说下去。照这样再给庆阳公主写几封信，林茹烟觉得自己和庆阳公主的友谊很快就要完结了。得想个办法私下给庆阳公主写一封信解释清楚才好。今夜月色朦胧，因为夜色已深，四下里又无人，这一路行来，除了风吹虫鸣，再无其他动静。跟着来的喜子胆子有些小，挑着灯笼走在前头，一面左顾右盼，一面瑟瑟发抖地道：“夫人，要不，咱们回去叫福禄找几个人送咱们吧。”林茹烟把手搭在了喜子的肩头，笑道：“就这几步路，何苦惊动人？”两人过了月亮门，拐过一道回廊，眼看明德堂就在眼前了，忽然蹿过一道黑影。喜子吓得“啊呀”一声，手中的灯笼就落在了地上。林茹烟握紧了喜子的手，壮着胆子问道：“是谁！谁在那里！”一阵风吹过，吹得身边树叶沙沙作响。喜子都快哭出来了：“夫人，婢子、婢子害怕……”“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林茹烟强作镇定，拉着喜子借着月光往明德堂走，“兴许是猫呢，咱们明德堂养了一窝小猫，许是它们来接我了。”喜子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夫人，婢子听说府里死了不少人呢，不会是她们的冤魂……”“瞎说！”林茹烟难得拉下脸来训斥人，喜子一时之间都被吓住了。“你进府的时间短，不知道这里头的歪歪绕绕，别有的没的都听进去，再传瞎话。”林茹烟虎着脸训斥道：“府中抬出去的那些人都是坏了规矩，你规规矩矩的，怎么会触怒大人？”她这么说也是在保护喜子，谁知道这话会不会传到柳烬的耳朵里呢？喜子瑟缩了一下，贴着林茹烟的身边走，两个人再没说话，快步回了明德堂。高嬷嬷等人正在等林茹烟，见林茹烟脸色不好看，还以为是柳烬和林茹烟有了矛盾，都识趣地没问。林茹烟也没心思和高嬷嬷等人寒暄，进屋泡了个澡，回了些精神，才把高嬷嬷和石榴荔枝等大丫鬟叫进了屋子里。“今日把诸位叫进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吩咐，如今我既然是这明德堂的主人，那就有权管理明德堂的事。”高嬷嬷等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头都明白林茹烟这是要立威了。满屋子的人各怀心思，高嬷嬷是高兴，樱桃等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同时还很期待。只有石榴面露淡然，眼底一丝嘲讽一闪而过。林茹烟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底，视线定在了石榴的脸上：“石榴，你跟着我的时间最长，我也将这明德堂内外的事儿都交给了你，那么这件事情就仍旧交给你去做。”石榴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婢子但听太太吩咐。”“明德堂里的规矩，你该抓起来了，平日里聚在一起说闲话，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了，省得有些话传到了大人耳朵里，大人该不高兴了。”石榴心里“咯噔”一跳，一抬头，发现堂中众人的视线都盯住了她。樱桃还颇为轻蔑地瞪了她一眼。石榴心中暗恨，她也算是跟着林茹烟一路走过来的，林茹烟怎么能这么不给她面子，明知道她是大人派来做细作的，私下里让荔枝看着她还不算，这会儿竟然公开挑明，警告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真当这柳府就是林茹烟的天下了吗？“石榴？”“啊？”石榴回过神来，淡淡地应了一句，“婢子知道分寸，夫人放心，哪一句话该说，哪一句话不该说，婢子都知道。”林茹烟笑道：“你这话说的，倒叫我不明白了，我是叫你管束明德堂的丫鬟们，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不说，你怎么扯到自己身上去了？”见石榴眼底的愤懑更加明显，林茹烟也乏了，挥挥手叫众人下去。本来这些丫鬟跟她又不贴心，她犯不着去拉拢人心，也犯不着去得罪人。石榴心里头怎么想的，林茹烟一清二楚。这丫头估计还在监视着她呢。那就且让她监视去吧，反正在这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也都瞒不过柳烬的耳目。搬到明德堂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内的陈设比菡院舒服多了，林茹烟每晚的睡眠都特别好，这一觉又是睡到了大天亮。吃过了饭，林茹烟照旧去了小书房看医书，翻了几页书，忽地从书里掉出来一张纸条。“秋狩猎场见。”这五个字苍劲有力，每一笔都像是写进了林茹烟的心里头。有多久没看到五皇子颜无虞的字迹了呢？林茹烟自己都记不清了。犹记得在闺中之时，她和五皇子也是背着人书信往来，那会儿每每收到五皇子的信，林茹烟心里都又甜蜜又羞涩。而今收到颜无虞的信，林茹烟除了厌恶，就只剩下恐惧了。这个人可真大胆，竟然敢在柳烬的眼皮子底下传信给她。话说回来，这柳府守卫森严，明德堂内外更是遍布柳烬的眼线，颜无虞到底是怎么把这纸条传进来的呢？林茹烟不动声色，将纸条重新夹进书内，又把这本书放在了书架的最里层。刚放好，芭蕉就推门进来了：“夫人，小厨房新送来的点心，夫人尝一尝。”林茹烟示意芭蕉把点心放下，捏着一块点心，想了想，问道：“芭蕉，我这小书房，平日里都有谁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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