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明德堂
柳烬似乎颇为满意，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叫林茹烟坐下，又拍了拍手。高嬷嬷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应声而入。“大人，夫人，可要用朝食？”柳烬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林茹烟，道：“以后这种事情就问夫人吧。”高嬷嬷喜气洋洋地向林茹烟行了礼：“夫人，可要用朝食？”林茹烟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毕竟从前是大家小姐，要适应起来很快的，她愣了一会神就点头道：“用朝食吧。”这是林茹烟第一次和柳烬同桌共餐，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林茹烟一直低头不紧不慢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饭菜，同时还注意着柳烬的动静。等柳烬搁下了银箸，林茹烟也立刻就放下了碗筷。“你就这吃这么一点？”林茹烟点点头：“今儿个早上起来晚了，这会儿用朝食已经是过了时辰，便不宜吃太多了。”“讲究倒是挺多。”柳烬按了按嘴角，“多吃一些，不要因为我，饿坏了。”他起身就走，将要踏出屋子的时候，忽地停了下来：“我去宫里，晚上就不回来用饭了。”这是在跟她汇报行程吗？林茹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愣了愣才轻轻应了一声。“夫人，”高嬷嬷笑道，“您看，这家里的规矩是不是也要立起来了？”“规矩？什么规矩？”高嬷嬷很有耐心，温声道：“各院的姨娘姑娘们，也要过来给夫人请个安了。”林茹烟赶紧摇头：“嬷嬷且饶了我吧，这事儿放一放，咱们先把明德堂给管好了，再去管旁人吧。”高嬷嬷一想也是，这事儿也不急，便笑道：“那我就明德堂的人都叫来，让夫人见一见。”林茹烟如今身份不一般，明德堂内伺候的人也多了。除了高嬷嬷这个管事嬷嬷之外，另外有两个上夜的粗使婆子，八个洒扫的小丫头，六个二等丫鬟，和四个一等大丫鬟。这四个一等大丫鬟除了石榴和樱桃，另外两个是荔枝芭蕉。四个丫鬟性情都不一样，干的活儿也都各不相同。高嬷嬷早就给安排好了，石榴有威严，就统管这院子里的大小事宜，芭蕉会珠算，便管着明德堂内林茹烟的小库房。荔枝心细，又会一手好绣活，就管着林茹烟的衣裳鞋袜加首饰珠宝。樱桃性子活泼，又很会说话，记性又好，除了管着林茹烟的饮食之外，还专门跟着林茹烟出去行走。林茹烟就任凭高嬷嬷安排，反正这些人都是柳烬安插进来的，她只要不做背叛柳烬的事情，这些人她就放心大胆地用。事情安排妥当，林茹烟就又埋头继续研制养颜方子。本来是打算过几日安定下来了，再找个好日子，像高嬷嬷说的那样，把柳府的几个姨娘姑娘们都请到一处吃饭，没想到林茹烟没动静，梅院那边倒发了帖子。接了帖子的樱桃看了一眼，就把帖子丢到了一边，哼道：“辛姨娘好大的脸面，咱们夫人还没说什么，她倒是发帖子要请客了。”石榴瞪了樱桃一眼：“辛姨娘是什么人，岂容你说嘴？小心叫大人知道了，大人要不高兴了。”樱桃却一点都不怕石榴，昂着头道：“我才不管大人高兴不高兴呢，大人把我指给夫人的时候说过了，以后我只听夫人的话。”高嬷嬷捧着账册正好经过，听了樱桃这话就笑道：“樱桃说的对，在明德堂做事，咱们都得听夫人的，大人的话也不能听。”一面说，一面看了石榴一眼。出门的时候，高嬷嬷就招手叫石榴送她。石榴忐忑不安，两人走到僻静处，她便再也忍不下去了：“嬷嬷，您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大人的意思说的不是很明白吗？以后你就踏踏实实地跟着夫人，别的事情便不要想了。”“那之前大人叫我看着夫人……”高嬷嬷按了按石榴的手：“以后这话休要再提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夫人在大人眼前不同了，你这孩子以后还是要学会看人眼色。”石榴依旧有些晕乎乎的：“嬷嬷是说，大人是真的将夫人当成了自己人？”高嬷嬷笑道：“这还用说？你看咱们府中进来了多少人，有谁能跟夫人比一比的吗？就连梅院那一位，这都几年了，还是只能管着梅院那一亩三分地。”石榴送走高嬷嬷，回转过来，心里头仍然沉甸甸的。大人这一次真的不是逢场作戏吗？局外人在担心，林茹烟这个局内人却拿着梅院的帖子跟樱桃几个人说笑话。“你们瞧瞧，辛姨娘果真是个高雅风流人，这字写的多好看，这帖子上带着一股梅花香呢。”樱桃撇了撇嘴：“辛姨娘自己还做着生意呢，她在长安街上开了一家脂粉铺子，里头的东西卖得可贵了，好多达官贵人家的家眷都用辛姨娘的脂粉呢，哼，还不是打着大人的名头？”林茹烟抿了抿嘴，这樱桃对辛姨娘怎么有这么大的敌意呢？难道是为了讨好她，故意贬低辛姨娘？她笑了笑没出声，又叫荔枝找明日的衣裳首饰。荔枝不多话，不过短短一会儿功夫，就给林茹烟搭配出了好几套衣裳。石榴却嫌弃这几套衣裳都很素净。“那辛姨娘最喜欢艳丽的花色，我打听了，何姑娘也是个爱娇爱俏的，胭脂姑娘虽然没这么张扬，但在府中也不至于穿的这么素净。”“荔枝，你怎么给夫人打扮得这么素净？明日夫人穿出去了，必定要叫辛姨娘笑话了。”荔枝摸着一套天水碧的衣裳，柔声道：“夫人和她们不一样，不需要衣裳来增彩，何况夫人现在还在服丧呢。”林茹烟一怔，就不由得多看了荔枝几眼。她的确是在给父母兄长服丧，所以只吃素食，衣裳也尽量挑拣了素净的穿，但却没有刻意挑拣。毕竟人在屋檐下，哪能这么随心所欲呢，没想到这个丫头却上了心，把这事儿给记在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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