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怀疑

　　之前春兴曾经说过，胡一山无父无母，最亲最近的人也就是她这个还没过门的表妹了。林茹烟还寻思，杀这样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善后是最好处理的，胡一山这班兄弟未必会细究这件事情，到时候春兴“伤心”个几日，以未亡人的身份，帮胡一山办好丧事，此事就能这么了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张班头来。好在春兴克服了一开始的紧张劲儿之后，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唱念做打这一套。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帕子——那上头洒了些辣根泡的水，往眼睛上一抹，春兴一双眼就辣乎乎的，眼前一片模糊，眼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张班头，我知道你把我表哥当成了亲儿子来看待，我也多谢你平日对我表哥的照拂，无论如何，请你让我看看表哥一眼，成吗？之后无论是要把我送进牢里关起来，还是要当场杀了我，我都毫无怨言，我只想看看我表哥……”春兴一面流眼泪，一面在心里暗骂林茹烟，九妹给的帕子太好用了，这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地往外流，她眼睛都快被泪水给蒙住看不见了。许是她哭得太过悲惨了，周围一圈兵差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劝说张班头。“春兴和一山兄弟两个人也是咱们看着好起来的，尤其是春兴这丫头，平日里就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儿，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一山兄弟身上，怎么会对一山兄弟下杀手呢？”“就是就是，班头，你可能真的搞错了，咱们昨儿个在这儿的时候，一山兄弟就病得不成个样子了，这事儿真的赖不到春兴身上去，她要是真的杀了一山兄弟，今儿个怎么会一大早就往这儿赶呢？”张班头目光迟疑着在春兴身上打转转。他常常见到春兴，小丫头平常咋咋呼呼的，看着粗枝大叶，实则心思细腻，当然，如果不会看眼高眼低，在宫里也活不下去。论起来，胡一山是配不上这小丫头的。如果没有发生大骡子山那档子事，胡一山死了就死了，但偏偏就是这么巧，大骡子山那事儿才发生几天啊，胡一山不过就是染了个风寒，他平常身子壮实得跟小牛犊一样，怎么就能死了呢？张班头还记得昨日早上才见过胡一山，当时胡一山病得头晕，他就特准胡一山不要去金月楼了。那会儿胡一山虽然脸色不大好看，却还能站在院子里劈柴，说自己的小表妹今日必定要回来，有一场戏要看了。张班头知道胡一山说的是什么，他现在怀疑，春兴知道胡一山杀了婶娘一家，才对胡一山下了杀手。这个时候，他领的这群兄弟们死了一个都不行，一旦杀害百姓的消息泄露出去，五殿下那头势必不会饶了他们。此事须得小心谨慎才行。张班头还在疑虑，张三娘先“嗷”的一声扑了过来：“好你个张大年，你咋就这么没良心呢？一山跟着你也有四五年了，春兴那会儿天天往一山这儿跑，她是个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现在一山还在里头躺着呢，你好歹叫春兴进去看一眼啊！”张班头很是郁闷，方才堵在外头拉着春兴哭嚎的人难道不是这婆娘？众人都在跟前看着，张班头也不好做得太过，就冲着春兴和林茹烟点了点头：“你们快些进去瞧一眼，一会儿仵作就来了。”春兴手心里顿时起了一手的汗，这张班头还真的报了官！她心神不定间，感觉到手被人拽了一下，抬头见林茹烟一脸镇定自若，一颗心就慢慢沉静下来。二人相携着进了里屋，胡一山仰面躺在炕上，和她们昨日离去时候一样，动都没动过，他脸色紫青，看样子是死去多时了。见到胡一山，春兴眼中的恨意藏都藏不住：“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嘘，你小点声！”林茹烟赶紧拽了拽春兴的袖子，“帮我解开胡一山的衣裳，我要看看被你用锥子扎出来的小孔能不能看出来。”张班头已经请了仵作来，有经验的仵作一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她要在仵作来之前，把可能会暴露的地方都一一处理好。春兴忍着恶心上了炕，动手解起了胡一山的衣裳。“你们在做什么！”张班头不知何时进了里屋，一声暴呵，上前一把将春兴给推倒了：“人都死了，你还想要如何？真是没想到，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心思竟然这样歹毒！”春兴眨了眨双眼，用那条帕子一擦，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张班头，你误会我了，我是想着给表哥换一身衣裳……总不能……总不能就让表哥这么走了吧……”春兴“哭”得眼睛通红通红的，头发也有些乱，整个人看起来别提多可怜了，张三娘都跟着抹眼泪，几个闻声闯进来的兵差也有些动容。相比之下，一直冷着脸的张班头就显得冷漠多了。他阴沉沉地打量着春兴和林茹烟，咳嗽了一声道：“你想给一山换衣裳，也得等着仵作来了，看过尸身无碍再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张三娘狠狠地捶了张班头几下，“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心眼，你就叫她给一山换换衣裳怎么了？”“张班头，”林茹烟缓缓开口，“你若是信不过春兴，那就请你和三娘留在这里帮忙，外头有愿意帮着胡一山更衣的兄弟也请留下，张班头，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春兴总不至于对胡一山的尸身动手脚吧？”林茹烟声音清脆如同黄鹂鸟，说话又条理清晰，一下子就吸引了张班头的注意力。他仔细地打量了林茹烟几眼，眼底又闪过一丝浓浓的失望。可惜这姑娘生得相貌普通，并不是五殿下要找的人。五殿下只说那两个姑娘生得貌美如仙，其中一个还会医书，别的一句话不说。会医术的姑娘倒是能找到，可貌美如仙的姑娘，要上哪儿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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