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立威

　　厨房采买可是重中之重，林茹烟立马就坐直了身子，用探寻的目光望着高嬷嬷。“嬷嬷，我初掌管家事，对家中人的秉性一概不知，这采购事宜，嬷嬷可有好的人选推荐？”此话一出，底下站着的管事们都苦了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原先还想着好好巴结林茹烟，把林茹烟哄高兴了，再将自己家的人或者亲信推给林茹烟，例如采买啊，小厨房啊，花房啊，这些都是极有油水的位置。以前兰翠在的时候，这些管事也是这么干的。只要谁把兰翠孝敬好了，在府中就能吃得开。原以为林茹烟也是这样的主儿，没想到横刺里杀出来一个高嬷嬷，这个高嬷嬷可不好糊弄。偏生林茹烟还对这高嬷嬷尊重得很，这可就不好办了。高嬷嬷似乎很满意林茹烟的做法，对林茹烟的态度也柔和了许多。“既然姑娘信重我，把此事交给我，那我就想几个人，姑娘先用着，如果不合适咱们再换。”不过三两句话，林茹烟却一下子感觉到了高嬷嬷态度的变化。自称从生硬客套的“婢子”变成了随意亲切的“我”，对着她还称起了“咱们”，这些称呼让林茹烟觉得自在多了，她也越发放松下来，倒真的有一种这就是在自家的感觉了。“那就先听嬷嬷的，嬷嬷，不知道咱们府中可有对牌？”高嬷嬷眼底的笑意又增了几分：“自然是有的，凡是大户人家，哪有没对牌的？从前兰翠在的时候，就把这对牌撂在了一旁吃灰，支取银子全凭她高兴，这可不成规矩。”林茹烟暗笑，看来高嬷嬷对兰翠的怨念不小啊。高嬷嬷叫人取来了对牌，呈给林茹烟过目。林茹烟便将对牌给了采买之人，又亲自在自己装订的小册子上记下了名录。“诸位，我也不是刻薄之人，大人既然将府邸交给我来打理，我便不想辜负了大人的恩情。”林茹烟将账册一合，一一扫视众人，笑道：“有句话说得好，无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府里家大业大，这规矩更要立起来，从今往后，各位管事想要支取银子，得先来禀报我一声，从我石榴这里拿了对牌，然后去高嬷嬷那里支取银子。”她一面说着一面又将账册递给高嬷嬷看：“嬷嬷也要有这样一个小册子，将府中花费一一记下来，每个月咱们对对账，免得哪里花销错了，到了年底盘不上账目。”高嬷嬷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也不知道大人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位姑娘，竟然不骄不躁，管得一手好家，可比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强多了。高嬷嬷高兴了，底下的有些管事们却叫苦不迭。这样一来，他们上哪儿去捞油水？林茹烟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情绪，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诸位管事心里想什么我清楚，从前这府中是一笔糊涂账，大人不计较，大家伙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可从今往后就不一样了，这府中的账目必得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方才能对得起大人对大家的信任。”“如果有人不服气，可以现在就提出来，我去跟大人说，让大人放你们出府，另谋高就，你们放心，你们出府的时候还会有丰厚的银子赏赐，大人也绝不会伤了你们的性命。”有些心动的管事们互相对了对眼，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林茹烟看了看众人的神色，了然地笑了。“诸位在顾虑什么，我心里也明白，不过大家尽管放心就是了，当日英子帮着兰翠陷害我，我都能在大人跟前保住英子，那现在我也能保住大家。”众人心里一动，都想起了现在还在府中好好当差的英子。还真有几个管事站出来，说要辞去。林茹烟叫石榴一一记下这些人的姓名和差事，又叫高嬷嬷指派了几个人接替他们的差事，便叫人散了，自己拿着册子往前院去。跟福禄打听了，柳烬就在书房，林茹烟便叫人通报。等了一会儿，福禄就出来了：“姑娘，今儿个大人有事要忙，恐怕不能见姑娘了。”林茹烟怔怔的，柳烬有什么事情是要在府中忙的？这些日子柳烬一直待在府中，听石榴说，是因为赵锦珊和李姑娘的事情，柳烬受了皇上的申斥，皇上要柳烬在家中闭门思过呢。既然是闭门思过，怎么还这么忙？林茹烟把手中的册子递给了福禄：“既然大人忙，那我就不打搅大人了，等大人不忙的时候，你把这册子递给大人看，就说这上面的几个人要出府，让大人安排安排，让他们顺顺当当地出去。”想到柳烬的暴虐，林茹烟不放心，又嘱咐道：“你跟大人说，我在众人面前已经保证了，绝对会保住他们的性命，叫大人可千万不要拂了我的面子，不然以后我不好服众。”从书房出来，林茹烟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一方面是怕柳烬翻脸不认人，正在气头上，看了花名册，就把那几个想要出府的人给杀了。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连累了柳烬。柳烬之所以动了赵锦珊和李姑娘，多少有些缘故是因为她。如今柳烬因为此事受申斥，林茹烟心里自然不好受。像柳烬这种权倾朝野的宠臣，又是个阉人，能够立足于朝堂之上，完全是靠着圣上的宠爱与信重。有朝一日，一旦这信重不复存在了，那柳烬的权势也就到头了。到时候，柳烬的下场会无比凄惨。林茹烟在廊下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往小厨房走去。跟在后头的石榴忙追了上去：“姑娘去小厨房做什么？”这位林姑娘说一出是一处，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石榴每日都要跟得紧紧的。林茹烟脚下走得飞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朝堂上的事情她帮不了柳烬，想要做好柳烬的幕僚，那就得从她最擅长的事情入手。让柳烬吃好喝好，她还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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