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为你而来

　　庆阳公主一颗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她做了个手势，叫女孩们都屏住呼吸，自己也大气不敢喘，努力辨认着那个声音。若是能多长一双耳朵就好了，兴许就能听清楚一些。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就在摘星楼下。“皇上，微臣来给公主殿下诊脉。”紧接着就是颜慎行不悦的斥责：“你叔叔呢？往常不都是他来？怎么今日你却来了？”江云知跪在地上，恭敬陈述：“禀告皇上，微臣的叔父因为被卷入简郡王谋逆一案，昨儿个夜里已经被龙鳞卫的人提走了，到现在还没有被放回来，微臣记得今日是叔父入宫给公主殿下诊脉的日子，怕耽搁了，便只好顶替叔父前来。”“荒唐！”颜慎行一掌打在了红漆柱子上：“金福海，你是怎么提点人的！怎么能叫柳烬那小子把江同光给抓走了！”江同光虽然也不能见庆阳公主，但隔五天可以跪在摘星楼门口，由小陈子将庆阳公主抱着，就在门口放一架屏风，让庆阳公主露出一只手，再叫江同光诊脉。通过庆阳公主的脉象，江同光可以随时调整方子，给庆阳公主开药。颜慎行信不过江云知，这小子虽然也知道抽血炼丹的事情，但涉及的总没有江同光深。江同光知道得太多了，知道得多，做事情就会有分寸。颜慎行是怕江云知一会儿咋咋呼呼的，再将此事泄露出去，有损他的颜面。金福海察言观色，赶忙跪下来请罪：“皇上，您是知道柳大人的脾气的，奴才就是跟在他身后成天念叨，他该抓还是要抓，您还不如索性就叫柳大人查个明白，省得他近日抓一个，明日抓一个，整个朝堂之上都因为这件事情惴惴不安，人心惶惶。”“人心惶惶？”颜慎行冷笑，“该！叫他们帮着颜无虞那个逆子来谋害朕，活该让柳烬去治治他们！”金福海很为难地摊摊手：“那江大人那里……”“让他在龙鳞卫待几天吧，叫人去告诉他一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多少有个数，等这个案子了了，他若是应对得当，那就仍旧回这摘星楼当差，若是捅出个什么乱子来，江家上下的人都会跟着他一起陪葬！”两人完全是当着江云知的面儿说的，也不怕江云知有什么想法。金福海喏喏应下了：“皇上，那今日就请小江大人给殿下诊脉？”颜慎行点点头：“朕还得去前朝，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嘱咐嘱咐江云知。”金福海和江云知跪地恭送颜慎行，颜慎行出了摘星宫，金福海就爬了起来，顺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小江大人，起来吧，皇上都走了老半天了，殿下还等着小江大人呢。”江云知从容起身，拱手对着金福海拜了拜：“一切都有劳金公公提点了。”金福海很满意江云知的讨好，领着江云知到了摘星楼下：“咱家是个污秽之人，能进这摘星宫就已经是皇上的恩典了，这摘星楼是万万不能踏足的，小江大人自己上去吧，到了门口会有人接小江大人的，切记，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一眼别看，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小江大人若是管了闲事，江家满门的脑袋，咱家可不保证明日还在不在。”江云知再次谢过金福海，便撩起袍子，沿着白玉台阶一步步往上。走到半路，才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伴随着金福海的怒斥。他停住脚回头，见到摘星楼下站着个满头大汗的小太监，正跪在地上听斥。金福海抬头望了一眼，看到江云知停了下来，又做了个手势，示意江云知不要继续往上走，接着又回头去训斥那个小太监了。江云知看得入神，忽然听到有人轻声喊他：“小江大人。”他猛然回头，见面前的地上趴伏着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少女。少女面容姣好，浑身如同白玉一般，几乎与脚下的白玉石阶混成一体。她躲在阴影里，像是一只白壁虎一般趴伏在地上。“小江大人，救救我们吧。”少女低声哀求，“殿下也在里头，每日都被皇上抽血炼丹，就快要死了。”江云知瞳孔骤然锁紧，胸口急剧起伏着，却只能僵硬地站着，不敢说话，也不敢有所异样。他背对着楼下，嘴唇轻轻开合：“告诉殿下，我是为她而来。”少女松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江云知一眼，又转身像一只壁虎异样，迅速地爬了回去。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被金福海训斥的小太监跟上来了。江云知浑身僵硬，转身很平静地看着那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搬着一扇似乎很重的屏风，江云知挡着他上楼的路，他只好停下来，仰头望着江云知。江云知后知后觉，伸出手要帮忙抬屏风。这么大的屏风挡着，方才这小太监应当是没有看到那爬出来的少女吧。小太监却不肯叫江云知帮忙，自己搬着屏风，侧身而过：“小江大人注意脚下，这摘星楼很高，若是不小心，一脚踏空，摔下去就会脑浆迸裂。”江云知不知道小太监是不是在吓唬他，便没说话。那小太监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婢子叫小陈子，在宫里有个干哥哥，就是从这摘星楼摔下去的。”他沉默半晌，又道：“几年前，殿下救过婢子的命。”短短一句话，却犹如平地里响起了炸雷。江云知眼睛顿时一亮，几步赶上去，却又怕这是个陷阱。柳烬说了，这摘星楼便是龙潭虎穴，里面处处是陷阱，遇事要三思，若是一着不慎，很有可能会粉身碎骨，甚至还会连累殿下。江云知深吸了一口气，他仰头望了望头顶上的摘星楼，捏了捏袖子里的小瓶子，缓缓拾级而上。很快，那间充满血腥味的屋子就在眼前。门口竖立着方才小陈子抬上去的屏风，将里头的情形挡了个大半，只能看出里头传来的影影绰绰的光。只听一连串的铁链声响，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了脚步声。“小江大人？”江云知眼睛一热，撩起袍子跪在了地上：“微臣给殿下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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