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诊脉

　　片刻之后，庄太妃忽然娇滴滴地笑了：“真是个榆木美人，空有一副好皮囊，看着却没什么精神，也就只有柳烬那个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能看上你了，你若是落在皇上的手里，皇上玩过一两次也就丢开手了。”林茹烟再次俯身：“妾身惶恐！”庄太妃捂着嘴笑得越发欢实：“罢了罢了，你不要再说什么妾身惶恐了，我这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快坐下吧，我有事问你。”林茹烟见好就收：“多谢太妃娘娘赐座。”方才那种如山呼海啸一般倾倒过来的寂静，压得林茹烟都喘不过气来。她知道就算是看在柳烬的面子上，庄太妃也不会将她怎么样。但不能叫她吃大亏，也必定会给她一个小亏吃吃。别的不说，若是庄太妃就叫她跪在殿中一两个时辰，旁人也挑不出毛病来。事后柳烬就算追究了，为她找回这个场子，又能如何呢？反正遭罪的是她。好在这个庄太妃的确是喜怒无常，竟然还被她给逗笑了。即便如此，林茹烟也不敢松懈，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副随时准备起身的样子。庄太妃对她的乖巧老实很满意，斜眼瞟着张贵妃：“贵妃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不宜久坐，我这里也就不留你了，你快回去吧。”张贵妃猛然抬头：“太妃娘娘，那柳夫人……”“柳夫人我留下了。”“可是，皇上宣召柳夫人进宫，是叫柳夫人为妾身安胎……”庄太妃不耐烦地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把人给你，只不过留在连理殿一会儿罢了，怎么，德妃能使唤，我就不能使唤了？”张贵妃没法子，只好给了林茹烟一个安抚的眼神，起身告退。“慢着！”庄太妃又叫住了张贵妃：“今日御花园的春光极好，你走回万福宫吧。”张贵妃倏然睁大了眼睛。连理殿距离万福宫很远，若是用走的，张贵妃可受不住。庄太妃娇笑道：“张贵妃瞪我做什么？这不是你的原话？是你说了，你有了身孕，不宜久坐，得好好走动走动才成，我这是遂了你的心愿，你该感激我才是，怎么反倒像是一副怨恨我的样子？”张贵妃过了许久，才缓缓道：“妾身多谢太妃。”“等一等。”林茹烟一开口，众人的目光就都投了过来。张贵妃瞬间便知道林茹烟要做什么，赶紧朝着她挤眉弄眼。庄太妃更是一脸怒容：“等什么等？难道柳夫人有什么高见么？”林茹烟坦然道：“太妃娘娘，方才那番不宜久坐的话并非是贵妃娘娘所言，而是妾身之前嘱咐贵妃娘娘的话，只是今日贵妃娘娘走动得太多了，若是继续走动下去，恐怕对龙嗣有妨碍，所以妾身恳请太妃娘娘准许贵妃坐轿回宫。”“大胆！”庄太妃一拍案几，林茹烟顺势跪了下去：“妾身惶恐！但妾身所言都是为了皇家血脉着想，并不敢撒谎，太妃娘娘要是不相信的话，不如就将江大人给请来，江大人这些日子一直照料贵妃娘娘，一定会认同妾身的话。”庄太妃没了脾气，林茹烟拿皇家血脉来镇她，就如同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说话。她若是执意要张贵妃走回万福宫，那就是不将皇家血脉放在眼中，甚至故意残害皇家血脉，一旦张贵妃肚子里的这一胎有个什么妨碍，皇上都会恼怒她。可叫她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张贵妃，她又难以咽下心中这口气。自从回宫以来，庄太妃最瞧不惯的便是张贵妃，那玉妃倒也罢了，虽然受宠，却没有孩子，而且见着她也是低眉顺眼，甚至还亲手服侍她用膳。可这张贵妃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和娘家的势力，竟然不将她放在眼中，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庄太妃很早就想除去张贵妃了，只是没有等到好时机。看来今日时机也不好。她哼了一声，挥手叫张贵妃快走：“快些离了我连理殿，省得万一你在连理殿中出了事，旁人会将罪责都推到我这个老太婆身上来。”庄太妃每说一句“老太婆”，林茹烟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这般童颜总是叫她不自觉地就想到了玉郎儿，那个明明心狠手辣却长着一张孩儿脸的男人，也不知道现在何处。林茹烟这一走神，就漏掉了庄太妃的问话，直到有嬷嬷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她才听到了庄太妃不耐烦的声音。“柳夫人，你近前来。”林茹烟往前挪了几步，就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妾身惶恐。”倒不是她真的碍于身份不敢触怒庄太妃，而是她怕走得太靠前了，庄太妃忽然发疯，用簪子刺她或者掐死她，那就得不偿失了。庄太妃却非要林茹烟上前：“你们医者不是讲究望闻问切？你站得离我这么远，能看出个什么劲儿来，快过来吧，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她换了个姿势，在玫瑰圈椅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右手颤颤巍巍地伸了出去，从娇滴滴的眼神到柔嫩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尖，无一不透着妖娆妩媚。传言说庄太妃是被人训练好的瘦马，果然不虚。林茹烟硬着头皮上前，给庄太妃行了礼，道了一声扰，便将手搭在了庄太妃雪白的腕子上。刚一搭上去，林茹烟就头皮发麻。她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庄太妃，想要从庄太妃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庄太妃却若无其事地抽回了手，又换了另一只手伸了出去：“你仔细把脉，好好瞧，可别看错了。”林茹烟顺从地又搭上了这只碗子，其实根本就不用换一只手，她只是木愣愣地听庄太妃的话而已。庄太妃对林茹烟的反应了然于胸，很快抽回了自己这一只手，往椅子里一摊，对身后两个嬷嬷笑道：“如何？我就说我不会想错的，瞧瞧，果真是这么个结果，没想到，那药还挺管用。”两个嬷嬷中的一个便是去御花园接人的那一个，另外一个嬷嬷容长脸，眉头往下撇，显得很苦相。她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林茹烟，目光落在了林茹烟裙摆上的蜀葵上，眼神忽地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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