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偏心
“别走……”柳烬攥住了林茹烟的袖子，痴痴地望着她，像是几辈子都没有见过林茹烟了一样。平日里的嚣张狂妄，不可一世，叫人恨得牙根痒痒。但此时躺在病床上的柳烬却脸色苍白颓败，只剩一双眼睛还燃着炽热的火。这把火熊熊地烧着，几乎要将林茹烟给烧成灰烬。“茹烟，你不要走，你留下来陪我。”他近乎祈求地看着林茹烟，这般软弱无助的样子，林茹烟还是第一次在柳烬身上见到。她忍不住心软，一颗心已经完全化成了一滩水。“好好好，我不走，九郎，你好生躺着别动，小心又扯动了伤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让福禄去喊杜大夫来，好不好？”柳烬眼神阴鸷，眉宇间透着一股不耐烦：“做什么要喊他来？糟老头子一个，什么都不会，就会满嘴胡说！”竟然难得地耍起了孩子脾气。不过这也能理解，一个人身受重伤，耍些小性子是很自然的。林茹烟耐着性子哄他：“毕竟是神医呢，若不是杜神医，你现在早就去见阎王爷了，回头见了神医，你得好好感谢人家，可不能这般甩脸子。”她怕柳烬杀虐心起，会因为杜仲是听了皇上的旨意给他医治而对杜仲起了杀心，好言好语地又劝道：“九郎曾经答应过我，要收敛自己的性子，难不成，这么快九郎就把我的话给忘了？”柳烬最受不了林茹烟蹙着眉头撒娇的样子，只要林茹烟一撒娇，他就是再硬的心肠也能立刻软下来。“真的是个糟老头子……”柳烬依然嘟嘟囔囔，声音却小了很多：“他的医术都是旁人吹捧出来的，还不如你好，你去请他做什么？况且他现在正忙着给泰王医治呢，这会儿怕是分不出心思来照顾我。”听这意思柳烬似乎和神医杜仲很熟悉，怕又是他的秘密眼线之类的人物，林茹烟也不多嘴，见柳烬很是抵触杜仲，干脆就捉住了柳烬的手腕，给他诊脉。“咦？”林茹烟细细诊脉之后，忽地皱起了眉头，又叫柳烬换另外一只手。柳烬忍不住轻笑起来：“是不是发现你家大人我好得很……”不想却牵动了伤口，引来一阵剧烈咳嗽。林茹烟白了他一眼，把他手一丢，赌气站了起来：“你笑什么？我问你，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柳烬的确是被人捅进了胸口，林茹烟也查看了伤口，这么深这么可怖的伤口，换了寻常人早就一命呜呼了，柳烬虽然失血过多，看着苍白憔悴，却没有性命之忧。这正是叫林茹烟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柳烬微微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叹道：“许是老天爷怜惜我陆家，不想让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所以才让我活下来的吧。”林茹烟自来不信命这一说，她也知道柳烬不信命，听着柳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都忍不住笑了：“九郎，你又骗我，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烬捉住林茹烟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林茹烟怕碰着他的伤口，也不敢挣扎，任由柳烬这么做，眸中更加茫然了：“九郎，你这是做什么？”柳烬唇角浮现出一抹苦笑：“茹烟，我的心竟是长偏了的。”林茹烟吃了一惊，她从前跟着父兄学医，也曾在医书上看到过有人的心是长偏了的，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她唯恐柳烬想要叫她安心，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骗她，赶紧轻轻地靠在了柳烬的胸口上，听到里头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才微微安心。只是光靠这么听心跳，仍旧无法判断柳烬的心到底是不是长偏了，还是得亲眼所见才行。不过柳烬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林茹烟自然不能重新扒拉开看一看。一时之间，她甚至还有些遗憾。柳烬看着觉得好笑，伸出手刮了刮林茹烟的鼻子：“我看你是巴不得想剖开我的胸膛，好看看我的心脏到底长没长偏。”林茹烟被看穿了心思，红着脸道：“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九郎你就喜欢取笑我。”柳烬没有了性命之忧，林茹烟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可却总觉得柳烬的脸上萦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灰败之相。她不放心，再次捉住了柳烬的手腕，这回翻来覆去细细地把脉，得出的结论和方才一样，除了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之外，再无其他大碍。柳烬冷眼瞧着林茹烟忙前忙后，眼底再次悄悄爬上了阴翳，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颇为紧张地看着林茹烟。直到林茹烟松开他的手腕，柳烬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怎么样，林神医查出什么了吗？”林茹烟知道柳烬是在打趣她，她放下了悬着的心，也有心情开玩笑了：“九郎净胡说！真正的神医就在山庄里，我只不过是会些医术的皮毛罢了，哪里就称得上神医了？你这话要是叫杜神医听到了，怕是要不高兴了。”柳烬哼了一声：“他敢！他那个糟老头子也能称得上是神医？我看，他明明就是走街串巷的神棍！”林茹烟“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捂着嘴摇头：“你到底和这杜神医有什么过结？我怎么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该不会是这杜神医曾经给你开了什么苦药吃，你不肯吃吧？”柳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苦药。有一阵柳烬偶感风寒，吃一两副药下去就能发散发散好了的，可偏生那药十分苦口，柳烬说什么都不肯吃。林茹烟没法子，只好做了温补的药膳，哄着柳烬吃下去，原本是一场小小的风寒，这一拖，竟然足足拖了半个多月才好。从那以后，林茹烟就知道柳烬这个毛病了，时不时还拿这个打趣柳烬。柳烬这回没反驳，竟然咬牙切齿地道：“糟老头子，分明就是在捉弄我！他开的那是药吗？那就是黄连水！”林茹烟吃了一惊，这么看来，这个杜神医还真的捉弄过柳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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