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子思量

　　皇上并不清楚王美人的底细来历，他一心都扑在了炼丹制药上，紫阳真人没了影踪之后，他就分出了一点心思给了朝堂。至于后宫美人从哪儿来的，自然有金福海和柳烬把关。皇上也担心金福海和柳烬藏着坏心思，这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是绝对不可能握手言和的，也正因为如此，这二人之间才能相互制约，只要其中一个人起了异心，另外一个人必定容不下。此刻听张贵妃说起，皇上也起了好奇的心思：“怎么，这王美人是老五的人不成？”张贵妃哽咽着点头：“皇上难道忘了，五殿下的生母姓王，这王美人正是五殿下嫡亲的表妹！还是五殿下将她送进宫来的。”皇上其实都记不得这王美人是什么样子了。最近后宫中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宠幸了这个宠幸了那个，大多数都是扔在脑后就忘了，一个小小的美人，他更是丝毫不在意。“爱妃想如何处置她？”皇上爱怜地抚摸着张贵妃的头发，十分大气地道：“朕把这个王美人交给爱妃，爱妃是打是杀都成，只要爱妃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万事都由得爱妃高兴。”张贵妃转了转眼珠子，娇滴滴地道：“皇上真的万事由着妾身高兴？”“这是自然！”张贵妃却没有当真，她也算是个聪明人，在后宫中浮浮沉沉十几年，早就把什么都看透了。她若是真的提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比如趁机除掉玉昭仪这种话，皇上不仅不会答应，还会觉得她心胸不大气，又阴险奸诈。张贵妃又何必自讨苦吃呢？她如今肚子里揣着个孩子，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都是皇上入主宫中之后的头一个，自然万般受宠。更何况她还有个林茹烟。林茹烟能叫她受孕第一次，就能叫她受孕第二次，皇上虽然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可她还年轻呢，总能生出个儿子的。所以，眼下要紧的不是除掉玉昭仪，而是除掉颜无虞——这个她儿子以后登上大宝之座路途上的绊脚石。“皇上……”张贵妃眼波流转，再次扑进了皇上的怀中：“区区一个王美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妾身怕的是五殿下。”“老五？他有什么好怕的？”张贵妃泫然欲泣，佳人泣露，实在是惹人怜爱，饶是皇上最近已经沉迷修仙炼丹，仍旧无法割舍张贵妃这娇滴滴的小模样。“五殿下是成人了之后才被记在妾身名下的，妾身十三岁就进宫，在宫中熬了十几年，什么事情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可妾身就是不知道如何去对待一个已经成了年的皇子，尤其是五殿下。”“五殿下打从心眼里没将妾身当成母妃，有事就找妾身的娘家，无事就去顾着自己的外家王家去了，臣妾也不怪他，如果不顾着自己的亲外祖家，这人就太没良心了，可五殿下从来不曾主动来探望过臣妾，每次按着规矩来，也是坐坐就走了，连盏茶都不曾吃过。”“臣妾每每与五殿下独处，五殿下那眼神就好像要吃了臣妾一般，这次臣妾身怀有孕，宫里这么多人，怎么就恰恰好是王美人撞了妾身，又怎么恰恰好，这王美人是五殿下送进宫来的，还正好是五殿下的嫡亲表妹？”张贵妃红着双眼，默然不语，低着头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好半晌，才咬着唇道：“皇上，这世间那么这么多凑在一起恰恰好的事情？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五殿下他这是怕……怕妾身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挡了他的路啊！”皇上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推开张贵妃，负手在殿中走来走去，忽地猛地一拳砸在了柱子上。张贵妃吓了一大跳：“皇上……”皇上抬手打断她：“爱妃不必害怕，你说的事情朕早就有所察觉了，老五这个人心机深沉，一心想要朕屁股底下的这个位置，他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年前那次秋狩遇刺……”皇上的双眸一点一点阴暗下来。秋狩围场那一次一开始是他自己策划的，可后来就是真的有人顺势而为，想要了他的性命。当日老四是跟着他的，柳烬和金福海还差点为此丧了性命，只有老五一个人借口微恙半路离开，且在侍卫回去请救兵的时候找不到人。那时候皇上就怀疑这个儿子了，后来老四和柳烬的妾室不清不楚勾勾搭搭，这件事情本来可以悄悄地解决，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可老五那个小子竟然暗地里叫人宣扬此事，让老四在京城中没法做人，更是挑拨了老四和柳烬的关系。皇上当时没细查，现在想一想，很有可能撞破老四和柳烬妾室的人也是老五安排下的，而这一场闹剧是老五安排下的局。皇上越想越不是个滋味。老二早夭，太子和老三又被人害死，老四是个瘸子，他就是再不喜欢老五，这皇位也要传给老五的，老五又何必这般设局呢？这皇位他可以给，但是老五不能来抢，老五来抢，那就是犯了大忌讳了。皇上回身就盯着张贵妃的肚子看，他喜欢张贵妃这绝对做不了假，张贵妃的身世也不差，若不是怕张家坐大，张贵妃在宫中的资历又没有德妃高，他甚至都想要封张贵妃为皇后。如今他深爱的女人肚子里有了孩子，他又正青春鼎盛，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都不怕，张贵妃能生第一次就能生第二次，再不济还有玉昭仪几个美人，哪一个生出来的孩子都比老五强！若说方才皇上对张贵妃说暂时不封颜无虞为太子，只不过是哄着张贵妃玩的，那么现在皇上决定不封颜无虞为太子便是下定决心了。“皇上？”张贵妃神情紧张，皇上的眼神叫她害怕，她已经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嗯？”皇上回过神来，又笑了，“爱妃莫要害怕，朕一定会叫你们母子平安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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