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抄家
冬日的梅院是柳府最美的一处所在。梅院院子不算大，但前头整整一片梅林如云似雪，在整个盛京城都闻名遐迩。很多文人雅士每到此时都徘徊在柳府后门附近，隔着一堵墙，看那纷繁的梅花，做一些酸诗，有大胆的，甚至还借此讽刺柳烬，说柳烬这等腌臜阉人不配坐拥这一园梅林。文人书生们都是不怕死的，一个写诗讽刺，另外一个就开始作文嘲讽，几年下来，这盛京冬日竟然形成了一股风气，文人雅士们非得开个诗会，对着这柳府的梅林品头论足一番。更有甚者，竟然还专门在柳府后门处开了个茶楼，生意竟然十分地好。这日茶楼照例开诗会，店小二才上了一回点心和茶水，就听着有人指着柳府后门嚷道：“快看快看！这柳府怎么要封后门了！”众人连忙探头出去看，果然见几个粗使婆子正在关后门。其实关后门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这么多年来，柳府的后门在白日一直都是开着的，这关起来还是头一回。“这个柳贼，实在是可恶！”座中一个白衣书生砸了砸窗台：“他一个阉人坐拥如此美景，我们只是在外头看看罢了，这厮如此小气，如今还要关上后门，不叫咱们看！”话音刚落，就听到那一墙之隔的梅院里头传来了尖叫声。书生们在茶馆二楼看得真真切切，一个身着华服的美人领着一群丫头婆子闯进了梅院，将梅院的丫头们都给堵在了里头。“柳府中竟然有如此美人？”先前说话的白衣书生已经看得呆了，“这般美人，就应该与这梅林一起入画才是！柳烬果然可恶，不仅要贪恋这美景，他一个阉人，连这样的美人都不放过！”有人拉了他一把，小声道：“你果然不要命了么？那可是柳烬的未婚夫人，大晋第一美人林茹烟！”茶馆议论声稍微大了一些，身在梅院中的林茹烟也能听到一墙之隔的吵嚷声。她抬头看了看临街的茶馆一眼，蹙眉吩咐高嬷嬷：“烦劳嬷嬷去问王爷，后头茶馆是谁开的，若是不要紧的话，我想把这茶馆盘下来。”以前没人管住在梅院的辛姨娘，这外头这么乱也就算了，但现在她既然准备着手管一管梅院了，就得把外头的人嘴巴给堵上。隔着一道墙开这么个高高的茶楼，梅院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辛姨娘一个妇道人家，竟然也不知道羞耻。高嬷嬷立刻照办，林茹烟就冲着领头的粗使婆子向婆子点点头：“妈妈领着人搜吧，务必把这梅院的每一处角落都搜得仔仔细细的，就连这院子的砖都要给我起出来！”“夫人，您就放心吧！”向婆子领着人就开始搜院子，梅院的丫头们乱成了一团，在小小的院子里四处跑跳，被几个粗使婆子抓住了就按在地上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辛姨娘被石榴护着，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厅堂中，见到林茹烟走进来，竟然也不站起来：“夫人这是做什么？当真要与我撕破脸了么？”林茹烟淡淡地笑道：“我要做什么，这就得问辛姨娘了，外头的人都堵着要跟辛姨娘要银子，辛姨娘倒躲在了家里，叫大人和我去顶这个风头，家里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道理叫我们赔银子，辛姨娘赚钱吧？”辛姨娘拧起了眉头：“夫人的意思，是要叫我拿银子出来了？哼，实话告诉夫人，要银子，我这里一文钱没有，要命，我这里倒有一条，只不过，夫人想要随意处置我，那也不能够，当初我进柳府，可还是当今圣上点的头！”当初圣上吃醉酒，知道柳烬要开府，也知道柳烬和还是宫女的辛姨娘要好，就亲自点了辛姨娘跟着柳烬出去。虽然没有明着叫辛姨娘做柳烬的屋里人，但辛姨娘跟着柳烬，的确是圣上说过的话不假。认真追究起来，林茹烟还真的动不得辛姨娘。“谁说我要处置你了？”林茹烟冷冷一笑：“你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罢了，就算是圣上点了头，那你也还是个姨娘，而我，是大人马上八抬大轿娶进府中的主母！我犯不着跟你一个妾室较劲，我今日来，只是为了从你这拿银子替你还债！”“你不是总说你没银子么，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几年从辛夷染赚的钱，到底去了何处！”梅院上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向婆子领着人到处翻，不多时就将几个大箱子抬到了林茹烟跟前，当着辛姨娘的面一一打开。这些箱子里除了一两个盛着些金银珠宝之外，大多数是男人的衣裳鞋袜，向婆子一翻，竟然还翻出了女人的肚兜，和绣着春宫图的荷包香囊。丫头们都红了脸，就连向婆子也远远地将这东西给丢了出去，跳脚啐道：“呸！果然是个贱人命，平日里被人这么敬重，私底下也还是做这些不尊重的事情来。”林茹烟也红了脸，捡起一件衣裳抖开来看了看，尺寸倒是和柳烬差不多，看来辛姨娘平日里对柳烬的确很上心，只是做了这么多衣裳鞋袜，也从来没有送出去，是个可怜的痴心人了。“夫人看够了没？”辛姨娘冷哼一声，“若是看够了，就把这衣裳鞋袜好生收拾起来，不要弄脏弄乱了，这可是给大人做的！”林茹烟将手上的衣裳扔进了箱子里，朝着芭蕉努了努嘴：“替姨娘收拾起来吧。”芭蕉应声，蹲下身收拾这些衣裳鞋袜，忽然“咦”了一声。“怎么了？”芭蕉回头看了一眼辛姨娘，朝着林茹烟使了个眼色：“夫人，婢子有话要说。”芭蕉平日安分随时，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林茹烟心中一紧，跟着芭蕉就出去了。身后辛姨娘站起来大喊：“林茹烟，你又要背着我做什么！”被向婆子着人死死地按住了，还往她嘴里塞了块抹布，顿时，辛姨娘便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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