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再遇故人

　　石榴去梅院之后，明德堂的大丫鬟就空出来一个人。林茹烟让荔枝顶了石榴的缺儿，剩下的那个人选，就准备在府中挑一个丫鬟顶上。得到消息的府中下人们，纷纷活跃了起来，有关系的找关系，没关系的塞银子，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想要把自己的女儿或者姊妹塞进明德堂。现在府中上下谁不知道，明德堂就是柳府的头一份，在明德堂当差，是最有出息的。可林茹烟早就让荔枝几个人放出话去，那个大丫鬟的缺儿只会从明德堂内部挑一个顶上来。其实林茹烟自己属意枇杷，有意让枇杷顶了荔枝的位置，只是想再看看枇杷的人品能力如何。秋狩的日子越来越近，林茹烟就暂且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一心一意忙起秋狩的事情。作为天子近臣，柳烬自然要随在圣驾左右，庆阳公主也要跟着一道去，而身为柳烬的未婚妻，林茹烟自然也不能落下。到出发这一日，一大早，柳烬就带着庆阳公主和林茹烟出门了。一行人在宫外惠德门同跟随圣驾出行秋狩的王宫大臣的家眷们汇聚，柳烬便与林茹烟打了一声招呼，带着庆阳公主入宫去了。这还是自从林家出事之后，林茹烟第二次参加这种大型聚会。上一回是柳烬的生辰，那会儿林茹烟不过是柳府的婢女，来的人也大多是想要亲近巴结柳烬的人，没人会在柳府闹腾，这一回就不同了。朝中对柳烬这个阉人有敌意的不在少数，首当其冲就是赵丞相。加之其女赵锦珊被柳烬害得失去了名节，赵丞相和柳烬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眼下赵丞相也进宫了，赵夫人带着赵锦珊和小女儿赵锦瑟等在宫外。赵锦珊一眼看到林茹烟，登时就怒不可遏，不顾赵夫人阻拦，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哟，还真是贱人有贱命，几个月不见，听说你都快成为柳总管的夫人了。”赵锦珊扶着丫鬟的手，恶狠狠地盯着林茹烟，狞笑道：“不知道做一个太监总管的夫人是什么滋味，林茹烟，不如你跟我们说说？”樱桃当即就要顶回去，被林茹烟给拦住了。她坐在马车上，探出小半个身子，笑意盈盈地冲着赵锦珊点了点头。“我也真是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还能看到精神奕奕的赵大姑娘。”林茹烟故意提高了声音，果然见到赵锦珊的脸色变了变。“林茹烟，你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林茹烟掩嘴而笑，“赵大姑娘心性坚韧，遭遇如此不幸，还敢出门见人，属实叫人叹服。”赵锦珊的身子晃了晃，一眼扫过去，周围一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们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有好事者，甚至遣了自家的小厮丫鬟过来看热闹。赵锦珊不想在这么多人跟前丢脸，强作镇定，仰着下巴道：“我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倒是你，好好一个姑娘家，上赶着给一个阉人做夫人，丢不丢人！”“赵大姑娘慎言！”林茹烟拉下了脸，“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看赵大姑娘挨一百次打，也不会长一回记性，方才赵大姑娘问我嫁给柳大人是什么滋味，我倒想请赵大姑娘好好想一想在望月楼的滋味！”一语毕，赵锦珊已然崩溃，尖叫着扑了上来：“林茹烟！你这个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只是还没近前，柳府的侍卫就一脚将赵锦珊踢飞了出去。赵夫人和赵锦瑟立马哭喊着围了上去。周围的人也远远指着赵锦珊窃窃私语，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林茹烟叹息着摇摇头，这个赵锦珊真是不长脑子，她是因何落到这个下场的，难道她都已经忘记了吗？就凭赵锦珊方才骂的那些话，柳烬就能有法子让赵锦珊一辈子待在望月楼那种腌臜地方了。眼看时辰不早，林茹烟不想再惹出事端，便放下了马车帘，眼角余光却瞥见旁边一辆马车上，一个面容娇俏的姑娘家一直在偷偷地看着她。见林茹烟看过来，那姑娘立马就放下了马车帘。林茹烟从前没怎么去参加过京城闺阁女儿家的聚会，是以并不认识几个姑娘家，她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个姑娘是谁。为防万一，林茹烟还是吩咐荔枝去打听了。不一会儿，荔枝就上了马车。“回夫人，那马车上的姑娘是刑部尚书李大人的孙女，是李家的庶出姑娘，李大姑娘出事之后，这个二姑娘就被记在了嫡母名下，成了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原来是李家的人。林茹烟点了点头：“荔枝，你吩咐下去，叫枇杷和圆子喜子注意一些，在外少说话，不要惹了不必要的麻烦。”荔枝忙应声，自下车去吩咐众人了。一会儿功夫，圣驾便出了宫。林茹烟没瞧见柳烬和庆阳公主，她不想惹是生非，也不敢再抛头露面，远远地瞧了一眼圣驾，目光触到圣驾旁边的五皇子颜无虞，便立马放下了帘子。袖子里的字条已经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了，模糊的字迹却像是已经印在了林茹烟的心里，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一一在林茹烟的眼前显现。一同闪现出来的，还有与五皇子颜无虞的那些过往。她和五皇子是在宫中的一次春日宴上认识的。当时，林炳祥父子因为才治好了宫中的一次不大不小的瘟疫，而受到皇上嘉奖，林家一时风头无两。林茹烟这个大晋第一美人的称号，也是那个时候传出去的。彼时春日宴，盛京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姑娘们都在，那么多人，林茹烟却一眼就看到了五皇子颜无虞，自此，眼中再也看不见别人。就好像是天注定一般，颜无虞也回眸望见了她，二人隔着人群相视一笑，就有了被人窥探不破的默契。林茹烟和赵锦珊的梁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因为五皇子颜无虞结下的。如今再回想起往事，真是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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