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二十章_必死之人[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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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二十章

  吴流顿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讨好热情的笑僵在脸上,而他的身躯更冷,仿佛坠入冰窖之中。

  他有三个名字,吴流、徐流、邓回。

  这都是他,他却又不希望是他。

  吴流是忘恩负义歹毒狠心的奶娘之子;徐流是用着从真正的邓回那里得来的钱财长大的富商之子。

  而邓回,他心知肚明一切,却自私自利不曾去揭穿真相,他在师兄面前扮演着恩人之弟的角色,他讨好老师,讨好同门,却事与愿违,资质低劣,耗尽恩情,渐行渐远。

  直到一次返乡探亲,他得知徐家被灭门之事,他的生母养父,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还有他刚出生不久的侄儿,照顾他长大的老仆……所有人都死了。

  他呆呆站在荒凉的徐府之中,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得知有人还来打听徐家的事情,周围邻居窃窃私语。

  “徐家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这都还有人找过来,老头子,我上回跟你说的事怎么样?咱们还是搬家吧。”

  “搬家不是小事,再想想,刚才那个应该不是什么坏人,那是徐家的大儿子吧,听说他们家有个大儿子一直在外面经商。”

  “谁知道呢,多少年不回来一趟,真不孝顺……”

  轻飘飘的话语在吴流心口扎了一刀,他是仙人门徒,这本不是什么不可明说的事情,是他要求家里不得张扬的。

  他心虚、愧疚,他怕张扬出去后,会有真正的邓家人找上他,也许他能瞒过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清楚记得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时母亲骤然变白的脸色,她眼中的失望受伤是那么的明显。

  吴流不敢看她,却也没有改变主意。

  一年又一年,他很少回家,母亲念着他记着他,可他不敢回。

  他在宗门过得并不算好,他资质一般,如果按照择徒的标准,他本不能入宗门,只是宗门于邓回姐姐有愧,这才允了他入门。

  他资质一般,悟性一般,心性也有缺,承了邓回姐姐情的师兄帮了他一次又一次,在助他突破筑基后,隐晦地表示恩情两消。

  吴流想笑,他汲汲营营,从不敢得罪什么人,再说就算是真有什么仇敌,又怎么会不来找他报仇,反而千辛万苦寻他的亲人报仇。

  他知道是谁了。

  报应,都是报应。

  徐府内隐隐还有血腥味残留,吴流费尽心思捕捉残留的气息,又回宗门倾家荡产买下一件寻踪法器。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真正的邓回,但总归要先找到他。

  只是吴流怎么也想不到,刚追到海上坊不久,邓回的气息就断了,这意味着,邓回死了。

  死了。

  他怎么能死呢。

  吴流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浑浑噩噩间路过醉姑坊,他进去痛饮了一番,脑海中想起很多事情。

  想起养父,他对自己很好,视若亲子,也不知道那些事情;又想起生母,她忘恩负义,她狠毒无情,可她为的都是他,吴流无法怪她。

  又想起那些不算熟悉的弟弟妹妹和侄子侄女……

  酒水一碗又一碗下肚,管事的符书飞来,有人来找他,他下意识就回了他所在的地方。

  然后等来了陈修洁。

  醉意早醒,冰冷的身体极为缓慢地回暖,吴流脸色僵硬:“道友是灵空山的人?”

  他又想到忽然消失的邓回:“道友来此是为了邓回?”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颇有几分别扭,毕竟这个名字他也冠了好些年。

  陈修洁坦然承认:“正是,在下灵空山慎如。”

  吴流勉强一笑:“慎如道友是怎么找到我的?是了,灵空山一向神秘,找到我又有什么难的。”

  一阵失神之后,吴流抬头看着他道:“不知道友打算怎么处置我?”

  陈修洁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解释自己是怎么发觉他的,为人世故绝非一日就能养成的,不难看出他在宗门之中过得不如意。

  他因此暴露,倒显荒唐,又不禁让人想到报应一词。

  片刻犹豫,陈修洁就听到了他的下一个问题。

  怎么处置?

  灵空山虽有着修行界公认的地位,但并无明文规定,职责范围更是模糊,此事灵空山处置也可,不处理也没人说什么。

  自然,陈修洁会找来,本就存了处理的心思。

  邓回死前仍旧不甘,陈修洁对他生前善恶不清楚,却知道因着这份不甘有太多无辜和罪不至死之辈死去。

  “我会给道友宗门发去一份道明来龙去脉的符书,”他稍顿:“以灵空山的名义。”

  如此一来,这事绝不会被瞒下。

  吴流目光涣散,片刻后,他稳了稳心神:“之后呢?”

  他自嘲道:“道友不打算杀了我?”

  陈修洁心下一叹:“道友这般,不比死了好多少。”

  吴流惨就惨在他不是一个坏人,他有些自私,有些胆怯,但他在宗门长大,受的是正统仙门教育,就算想长歪也歪不到哪儿去。

  他只歪了一寸。

  这一寸,就折磨了他太多年。

  或许还会折磨他余生。

  吴流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修洁递给他一张定位法符,此符分子母,母符可感应子符位置。

  “还请道友暂且不要离开海上坊,母符我会随符书一并送去道友宗门。”防人之心不可无。

  吴流机械接过子符,往身上一拍,定位子符立刻生效。

  陈修洁最后朝他点了下头,起身离开。

  ……

  一日后,碧越宗中人乘法舟到达海上坊,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收起法舟,心疼不已:“这一趟得花多少灵石啊。”

  为的还是一个冒名顶替的逆徒!女子想想就不值得!

  男子与之相比要沉默许多,听女子指桑卖槐越说越难听,他不得不道:“冯师姐,出门在外,你注意些吧。”

  冯师姐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妥,她撩了一把青丝,觉得周围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昂然自信道:“我生得美,什么做不得。”

  她这样的美人别说只是骂人,就算动起手,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对方错了。

  男子默然,只好低头拿出母符,感受与子符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他神色更加复杂,吴流不仅没躲,他还迎过来了。

  冯师姐提醒道:“高师弟可不要舍不得,这回咱们宗门丢脸都丢到外人面前去了,丢大发了。”

  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同气连枝,对方肯定给瞒着,回头再找个理由处置吴流,皆大欢喜,偏这回是撞到了灵空山手上。

  君可见灵空山什么时候给过他们面子,不敲锣打鼓宣扬得连凡人都知道就已经不错了。

  指望他们瞒着?想都别想。

  趁早自己处置了吧。

  高师弟只是苦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邓师姐。”

  邓师姐救了他的命,他不仅没照顾好邓师姐的弟弟,还弄错了人,照顾一个冒牌货多年,害得邓师姐真正的弟弟痛失亲人流离失所。

  真一板一眼细究起来,邓师姐弟弟的多年坎坷,有一大半是他造成的。

  他扯了扯嘴角:“邓师姐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冯师姐翻了个白眼,又觉可怜又是无语,遇到这中事,高师弟是真倒霉,但这心态也太差了吧,连凡人无知之语都说出口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九泉。

  她只好再提醒了一次:“你别忘了师父的一片苦心。”

  让高师弟过来本就是希望他亲手处置了这个冒牌货后能减轻些自己心里的愧疚,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怕用途不大。

  正想着,却见高师弟目光直勾勾盯着一个地方,冯师姐顺着看过去,就见拐角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

  逐出宗门,废掉修为,取回法器,立下誓言。

  吴流最后能留下的只有他自己买来的一些东西。

  高师弟亲手废了他的修为,心头重担的确松了一点,但微不足道,他对真正的邓回有愧,对冒牌货邓回感情更复杂。

  他一手教他修行,将他引入师门,一次次对他失望,又一次次对他伸出援手。

  身份是顶替的,可感情是一日日处出来的。

  他看了他片刻,嘴唇开合,最后道:“你好自为之。”

  高师姐早一步就离开了,见师弟出来,也不多问,“走,去找找那位灵空山传人。”

  出发之前师门长辈有叮嘱,让他们多和那位灵空山传人交流交流,如果能哄得对方答应不把事情外传就更好了。

  被一个冒牌货在宗门待了这么多年,糊弄了整个宗门,碧越宗上上下下都觉得丢脸。

  只是陈修洁没给碧越宗留下太多消息,两人找了一天没找到人,只得又乘法舟离开了——宗门长老们还等着他们的回复。

  听下面的人传话说碧越宗两人走了,笛生居内,掌柜轻蔑地掀了掀眼皮,当他不知道碧越宗的老家伙们在打什么鬼主意,呸,不要脸。

  还好公子没打算掺和这事儿。

  陈修洁的确没打算继续掺和,他在海上坊待到下一次如意船出发,便和笛生居掌柜告别离开了。

  他要去一趟邓回的家乡。

  不为别的,他取邓回性命时下手利落,觉得他罪有应得,但事后回想,却也为他这一生而叹息。

  既然心中放不下,那就走一趟吧。

  活了这么多年,他觉得顺心而为才是上策。

  说来也巧,邓氏的老家就在曾经发生三府水灾的三府之一丰台府。

  故地重游,见丰台府早无五年前受灾惨象,街道上人群熙攘,嬉笑怒骂,热闹非凡。

  陈修洁去酒楼坐了坐,没用心打听,却也听到了故人现状,前知府余修功过相抵,后几年兢兢业业,任期满后得了“上中”评价,如今高升回了京都。

  陈修洁还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邵览,前县令现通判,也升官了。

  忽然间,一道熟悉的神识找上了他,陈修洁愣了愣,提起扒着盘子不放的虎哥儿的脖颈,“走了。”

  虎哥儿不肯,它对离开海上坊很不满,离开前闹着陈修洁给它买了不少海鲜,只是陈修洁手艺一般,它更喜欢酒楼里现成的菜品,哪怕没有灵气。

  丢给猫儿一个威胁的眼神,虎哥儿委屈巴巴地张开嘴,嘴大如盆,一口下去连盘子都不见了。

  好在陈修洁有先见之明布下了障眼法。

  他哭笑不得,在桌子上放下足够的银两,把犯懒的狸花猫揣进袖子里,起身离开。

  赶来收拾桌子的小二头都大了,盘子怎么少了一个?!

  ……

  片刻后,陈修洁站在一家名为回春堂的药堂门口。

  这名字很平常,悬壶济世,妙手回春,总要取个好兆头的名字,但谁又知道唯有这家药堂的坐堂大夫担得起这个名字。

  送走一个病人,里间传来苍老但温润的笑声:“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

  陈修洁笑着进门,一眼便看到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回春真人,才分别几年,修士自然没什么变化。

  药堂中病人寥寥,陈修洁心下称奇:“以您的医术,竟还没名扬丰台?”

  回春真人白了他一眼:“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信你猜不出是因为什么。”

  陈修洁自然猜得出来,药堂也是开门做生意的,生意不好,要么是医术不行,要么就是同行排挤了。

  以回春真人几百年的医术来看,自然不会是前者,那就只能是被排挤了。

  陈修洁也只得道:“您也是心软。”

  不说身为修士,就算不用法术,以回春真人的医术想回敬回去绝对不难。

  回春堂至今寥落,只能是回春真人至今没反击过。

  谁知回春真人摇头,语出惊人:“我得罪了知府。”

  陈修洁眨了下眼睛,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原来回春真人医术在义诊了几年后遇到一个重病的商人,在回春真人给他治好病后,商人感恩戴德,在府城里斥巨资开了一家回春堂,不等回春真人回绝,直接送给了他,地契都办好了。

  药堂都开好了,回春真人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干脆就住了进去,却还是义诊,这一下不得了,都是做生意的,你家免费,别的药堂还开不开了。

  回春真人我行我素,同行给他使了好几个绊子,但回春真人医术高明,那些绊子根本难不倒他,还成了他成名的机会。

  新任知府老母亲重病,听闻回春真人医术高明,派人请他去救,回春真人去了,只是他是在药堂里没有病人后才去的。

  这已经惹恼了知府,只是在请他不来的时间里,知府又请了其他大夫,却都说自己没办法,知府只好把府外的回春真人请了进来。

  谁知回春真人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夫人,说能救,知府一喜,又听回春真人扔下两个字:“不救!”

  知府先是一愣,随后大怒,能救却不救,这不明摆着是见死不救。

  回春真人反驳,他不是见死不救,只是不救恶人。

  “罪有应得,报应不爽。”

  丢下这句话,回春真人扬长而去,气得知府七窍生烟。

  知府事后还想找回春真人,只是回春真人又不傻,前脚出了知府家,后脚就包袱款款出门义诊了。

  知府怎么都找不到他的人,气急砸了回春堂,但回春真人依旧不出现。

  而那位老夫人没撑过三天就在床上病逝了。

  陈修洁自然不会认为回春真人见死不救,这位老真人说一声菩萨心肠都不为过,便问道:“那位老夫人是什么情况?”

  回春真人撇了撇嘴:“我见了面才知道,那老夫人光是亲生血脉就害了五个,两个亲生子女,三个亲孙子。”

  光是这点回春真人就不会救她。

  还有:“出手的是知府夫人,那毒下了好些年头了,他们又是千里迢迢上任,舟车劳顿,知府夫人稍稍加重了一点份量,她就立刻倒下了。”

  凡尘间少有事能瞒得过修士的。

  回春真人苦恼道:“知府内宅不宁,为人上也气量狭小,只是他在政务上还算有本事,我也不好对他出手。”

  知府死了亲娘,对见死不救的回春真人恨之入骨,同行见风使舵,使劲宣扬,回春真人名声大跌,只有真正穷苦买不起药的人才会来找他看病。

  回春真人其实也没有多少想对付知府的意思,只是叹道:“得换个地方待了。”

  就是他这一走,没钱看病的百姓要苦些了。

  陈修洁安慰了他几句,这时又有病人来了,瘦骨嶙峋的外表,模样胆怯:“我、我听说您这里……不要钱……”

  回春真人温和一笑:“对。”

  他伸手去给病人把脉,温言细语,慢慢询问病人的情况。

  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哪有治病救人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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